室內溫度逐漸上升,最終恢復正常。
雨過天晴啦,駱雲兒心中烏啦歡呼,笑容燦爛,「我們聊聊好不好?」聊聊,對他們而言,是她聊他听。
董羿日沒有停止查閱資料,只瞥她一眼,算是默認。
駱雲兒笑得更加燦爛,「那咱們聊聊體育運動吧,第一個問題,你喜歡籃球嗎?」
翻紙頁的手一僵,回應的聲音干澀冷硬︰「不喜歡。」空氣溫度再度下降。
他不喜歡。駱雲兒愣住了,緊接的話還未出口就硬生生地收了回去,怎麼會不喜歡呢?明明……
簡單變為復雜,平地間赫然出現崇山峻嶺、龍潭虎穴,駱雲兒陷入困境,如何解決成為頭痛之事。
如何解決?死纏爛打處處施壓算不算好辦法?
OK,全面出擊!
「哇,又是一大疊!」張濤打了個響指,表示對無名送書刊者的精神無限欽佩。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董羿日課桌上每日除了痴情少女的禮物外,必有一疊厚厚的報紙雜志,且均是些關于籃球方面的,什麼《籃球周報》、《籃球周刊》啦,若是體育報刊則必在籃球消息上劃著醒目的記號提醒閱覽。更厲害的是,一些絕版的籃球明星自傳書籍也偶爾從圖書館偷渡過來,看來這位無名少女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只是,目的何在?說是求愛方式也未免太牽強附會了吧。
這宗無頭疑案唯有兩人心中清楚,一名是實施者——駱雲兒,為了提起董羿日對籃球的興趣,她施用了這招視覺刺激,此時,她正默默觀察受害者的反應。
另一名則是受害者——董羿日,一進教室便看到自己桌上一大堆有的沒的,他眉頭也未皺一下,像往常一樣拿出紙袋,一掃手,掃盡桌上「垃圾」,簡單、利落,不打折扣,標準的董氏作風。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暗暗佩服的張濤記不清,觀察結果的駱雲兒也記不清了,眼睜睜看著自己努力辛苦的東西再度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擱誰身上誰也受不了。一咬牙,她決心使用下一招——听覺刺激。
「喂,王猛原,你喜不喜歡籃球?」駱雲兒笑容滿面地找前座聊天。
頭次受到後座連名帶姓叫喚的待遇,鐵塔有點受寵若驚,放下課本,他轉身急急地回答︰「喜歡。」
「那,是不是只要是男生都喜歡籃球啊?」駱雲兒一邊問一邊注意同桌的反應。
「應該是吧。」鐵塔遲疑著回答,不明白缺乏運動細胞的駱雲兒為何會問這些。
「什麼應該,根本就是嘛!」駱雲兒不滿意地糾正,「我問你,籃球是不是一項很刺激的運動?籃球精神是不是拼搏奮進?是不是代表一種積極的人生觀?籃球是不是使這種精神發揚光大的直接體現?身為男人不喜歡籃球是不是很可恥?不參加比賽是不是懦弱的表現?不為學校爭榮譽是不是很不負責任……」
一連串的「是不是」轟得鐵塔頭昏腦漲,只知點頭如雞啄米,還沒歇口氣,又是一堆特級炸彈迎面撲來。
「那你為什麼不接受籃球社的招納?」
「這……我不想影響課業,我的成績本來就不怎麼好。」鐵塔是憑借體育特長生的身份進入A中的,但他很希望能考上與體育無關的專業。
「那你會不會參加七月份的籃球賽?」
「我不知道,如果……」鐵塔似乎難以啟口。
「如果什麼?有話就說嘛。」哈哈,重頭戲即將上演,看你還無動于衷,駱雲兒用挑釁的目光斜射向同桌。
「如果……如果……」猶豫再猶豫,鐵塔終于鼓著勇氣道,「如果董羿日同學參加的話我一定參加。」
「是這樣啊。」駱雲兒明白地點點頭,慎重地轉向同桌發難,「董羿日同學,要知道王猛原可是本校的體育苗子,有他參加比賽的話一定會為學校爭得榮譽,為了學校著想,你一定會參加吧?」
「不會。」
兩個字粉碎所有的幻想,駱雲兒的笑意從眉上、眼上、嘴上一點點退去,以至無存。空氣中緊張地彌漫著火藥的氣味,讓人不安。
鐵塔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識相地轉身不作評述。看來,他真的不能同自己的偶像一起打籃球,有點惋惜噢。
「這是給你的。」駱雲兒第四次站在林上,「月考能得到好成績多虧了你的幫助,希望這個禮物你能喜歡。」一個吊有小籃球作裝飾的鑰匙扣平躺在她白皙的手心上,夕陽的余暉映襯著銀色金屬,光彩閃耀。
下意識的,董羿日抿緊薄唇,沒有伸手也沒有說話,一層厚厚寒霜掛在俊臉上,戾氣且無情,兩人之間的空氣慢慢凝結,散發出代表憤怒的寒意。
駱雲兒吞吞口水,腿有點戰栗,這樣生氣的董羿日她見所未見,如果可以她真想跑個沒影,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夠參加下個月的全市聯賽,因為肖寒和肖雷必須準備高考,不能參加,到時籃球隊就缺了兩個主力,他們認為你和鐵塔可以替代。」
「你是為了幫他們?」一句話結滿冷峭冰凌。
「我……」駱雲兒不知如何回答,她的確是在肖家兄弟的請求下來幫忙的。但是,為何她總覺得並不完全如此,她並非只為了別人的請求,還為了……
駱雲兒陷入沉思,沒發現董羿日已經徑自走開,當兩人距離漸拉漸遠時,她忽然回神大喊︰「不是的!不是只為了幫他們,我以為你喜歡籃球,因為我听說你在初中時是個籃球天才,還可以進入NBA,只是四年前你退出了球壇。」這個秘密肖家兄弟不經意間在雜志上得知,所以才想讓董羿日參加比賽。
為什麼?她想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他從不踫籃球,4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前方的背影變得有點僵硬,但仍沒有停止前行的腳步。
「為什麼?」駱雲兒無助地喊,莫名的憂傷像只死去的蝴蝶停駐心房。杏眼中波動著珍珠,一滴一滴,染濕了西邊的雲霞,空氣變得憂傷,風輕輕地吹動,將千百般苦澀滋味糾結在兩人間長長的距離中。
「為什麼」,簡單的三字如同咒符,被問者電擊神迷,問者滿心的疑惑載動濃濃的悲愁,淚水,裝飾藍色的心傷……
一道弧線在半空中擦過,落在地上,閃耀依然,光彩依然,映襯的情懷卻不在依然。
「董羿日,我再也不要管你的事了,咱們一刀兩斷。」
狠絕的話語並非心靈的指使,是憐惜與不甘沸騰出濃霧,讓人茫然。
青春心事,迷茫情緣,心痛與心傷往往在薄紗中躍動,誰人能知?
裂縫一絲絲擴大,我卻不知為什麼。
從那天以後我和董羿日便不再說話了,也不再收他的巧克力、借他的筆記本、向他問問題……我幼稚地劃清界限的同時,也不斷學會了偷——偷他的巧克力、偷他的筆記本、偷他的作業試卷。是不是很好笑?我似乎真的離不開自己的同桌。至于他是否清楚我的「罪行」,我不知道,因為他沒告訴我。
一切真的很好笑,我也不知那天為何會神志不清地要斷絕關系。其實他參不參加比賽,對我而言是沒多大關系的。雖然有負寒哥和雷蛋的囑托,但也沒必要……不知該如何表示,總之,逼著別人干不願意的事本來就很不應該,我還那麼囂張,唉,真是笨蛋。
好想跟他說聲對不起,卻還有漫長的兩個月等著我熬過,好難熬啊,第一次不能開心地過暑假,這是不是任性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