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熟悉而太久沒听過的聲音回蕩在戀蝶谷這個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惹得谷中的鳥兒歡快地唱起歌、池中的魚兒也興奮地躍出水面。聞聲跑出來的尹為靈只稍微一驚,就像個黏人精似的撲在那個男人身上。瞧見他背上的那個女人,她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故意推開邱羽結實的身子。「為靈,師父呢?」邱羽慢慢把背上的柳兒放下來,又把她打橫抱在懷里,那親密的樣子看在尹為靈的眼里,更是醋意泛濫。
沒理會他,她留下一聲重重的哼聲,扭頭走開了。邱羽竟然沒事?那這麼說,她的計劃又失敗了?邱羽搖了搖頭,抱著柳兒直接沖向單子的住處。忘了敲門的他,橫沖直撞地闖進單子的房間。「誰準你進來的?」冰冷如霜的聲音響起,叫邱羽在慌亂中找到了一點方向。「大師兄,求你幫我救救她。」忘了單子的規矩,邱羽把沉睡的柳兒抱到他面前。「我看你是在外面待的時間太長,都忘了我的規矩。
賓出去!」單子冷如冰雪的性子是誰都不敢輕易接近的,就連善眉老人也畏怕他三分。唯獨那個不怕死的尹為靈敢像牛皮糖一樣黏著他,卻也是令單子最為頭痛的女人。看了看單子陰沉的臉色,又听著他「好听得不得了」
的語調,邱羽只得搖了搖頭。無奈地垂首抱著柳兒走出他的房間,把門關好後,他又敲了敲。「師兄,我可以進來嗎?」都什麼時候了。還要他講什麼禮節?這不是要他把藍柳的命往閻王那兒送嗎?」半晌,屋內才傳出應允的聲音。
推開門,邱羽看了看不知道在研究什麼毒藥的單子,頓時覺得自己的命苦得要死。哎!如果那時候他能勤快點把師父的醫術學過來,也不至于落得現在來求他的下場。「師兄,你能不能……」
「不能。」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單子給否決了。
「這事很急,求你……」
「你該知道我的規矩。」單子的眼楮還是盯著面前的藥粉。
「師父他人呢?」該死的規矩!
他的規矩就是——師父同意救的人他才救;壞人他不救。心情好的時候救,心情不好的時候他不救;令他看不順眼的他不救,令他太順眼的他也不救……邱羽只能送給他一句話——神經病。
「‘師父去找南次下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感覺到邱羽懷里的女人氣息,單子不禁蹙了蹙眉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她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再不救她,她就會死的。」邱羽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單子,可他仍像塊木頭似的無動于衷。「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在乎一個人的命了?」單子斜眼瞟了下柳兒,「還是個女人。」他不屑地哼了哼。邱羽的臉色隨之陰暗了下來。
他知道,單子總是看他不順眼,認為他不學無術,只會做些偷雞模狗的事情給戀蝶谷丟臉。可是,人各有志,他的事,他邱羽不想管,他的事,他單子最好也別管。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也中了毒,他這位冰冷如鐵的大師兄會不會念在師出同門的分上救他?「她是我這次任務偷的東西,我必須要負責,否則就沒辦法向雇主交代。」他的這套說辭,連他自己都听膩了、說煩了。
「如果是這樣,我就更沒有救‘它’的理由了。」偷的東西?既然被稱之為「東西」,他又何必費力去救呢?他單于只救人,不救東西。
邱羽看了看懷里的柳兒,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他只覺得自己也跟著她一樣,像中了七情花的毒一樣,正在悄然死去……
第八章
「真的不救?」懷里抱著個似睡美人般女人的男人,再無半點溫暖的語氣。
他低下頭看著懷里的女人,看著她慘白無血色的面容,就像冬日里寒風帶來的雪花一樣,白如冷霜,毫無生氣可言。
揪心的痛、刺骨的疼,他多年來沒體會過的感覺,此時一並都嘗試過了,令他好生痛楚。他不得不承認,他被懷里這個女人所牽引,她的一切都牽扯著他的心。他覺得自己像被人下了情蠱一樣,他為她痴、為她狂、為她瘋、為她痛……
想抑制住自己的心,想抑制住自己不去想她、不去管她,更不要去理她。可每當看見她那雙有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她清秀的面容和令他悸動的笑顏,他就不由自主地親近她,愛憐地看著她……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不,他不清楚。或許是最初的見面,又或許是這十幾天的相依相偎。可不管怎麼說,他是對她動了情,一種非同尋常的情愫。他總是在逃避自己的情,並不是因為他懦弱而不敢告訴她自己心里的感受;而是,他和她的最終結果只能像秋天枯黃的樹木一樣,風輕輕地、毫不費力地吹,樹葉就會和樹枝分開,永遠地分開。
可是,他真的敵得過自己的心嗎?他真的要把他深愛的女人送到別的男人身邊嗎?愛一個人,就應該不顧一切地去愛,對吧?
單子繼續調試著紙上的黑色粉末,加入了些早已倒好花泥,他開始慢條斯理地攪拌起來。低頭聞了聞,他發出只有他才能听得見的嘆息,又開始埋頭調試其他的粉末和花泥。見單子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試驗,邱羽的心已然灰冷,「打擾了,大師兄。」客氣地道了句,他抱著柳兒離去了。
單子放下手中的工作來到門口,看了看邱羽的背影,他露出難見的微笑,「痴兒、痴兒……希望不會太晚。」
無奈地笑了笑,他回到藥堆前,埋頭開始配制另一種……
☆☆☆
邱羽抱著柳兒來到水池邊的「解心亭」坐下,在陽光的懷抱里,他們兩個就像等待死亡的人兒一樣,一動不動地只會呼吸。偌大的水池里,偶有幾條魚探出頭來看看它們再熟悉不過的老友。看著他滿是哀愁的面容,魚兒好似不停地在交頭接耳,卻不知道它們說些什麼。伸出手來到柳兒的縴鼻前,發現她的鼻息越來越微弱,他的眉頭緊緊地蹙在了一起。
「你要怎麼樣才不會離開我的身邊?你說,說啊、我一定辦得到的。」看著像尸體般躺在自己懷里的柳兒。他只有哀思著╴如果這次她不離他而去,如果這次她能活下來,他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好好地愛一輩子。
「哎!中了七情花的毒,沒得救了。」尹為靈像只陰魂不散的惡靈一樣,時時刻刻都能出現在他們身邊。
「一點辦法都沒,是嗎?」他還想從她日中得到一點希望,可事實就是事實。
「我是沒辦法,大師兄會有的。」她只會下毒,不會解毒,更何況是七情花這種到現在還沒有解藥可解的毒。
「我去過了,沒用。」有用的話,他現在也不會這麼無助地坐在這里了。
「你為了她,開口求大師兄了?」尹為靈驚訝地看著邱羽的背影。
單子和邱羽一向不和,單子總是冷言冷語地對待邱羽。而邱羽有什麼事也從來不找單子幫忙。這是從她懂事起就一直沒改變過的事實。可今天,他竟然為了這個女人開口去求單子……不,她不信,她也不會輸,她是尹為靈,尹為靈又怎麼會輸給一個……
「求了又有什麼用?我早就知道結果是一樣的。」看著天上的艷陽,邱羽開始懷念和柳兒在一起的日子。他們見面的第一個晚上,她還把他當成大兔子……他抬起左手、深情地望著手上那個深深的齒印。他想,這個齒印要在他手上留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