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就離遠點,別在我面前吃得這麼惡心。」天知道她的肚子已經癟癟的了。
「喂!說餓的是你,說不吃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麼樣?」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看著他揮舞手中的兔子,柳兒只覺得眼前有一只雪白的大兔子在等著她去宰割。不顧三七二十一,她一下就朝她眼中那只大兔子撲了過去。
「喂、喂!你要干嗎?喂!」看著她撲在自己的身上,像只母老虎一樣流著口水看著自己,邱羽只覺得大事不妙。
罷想到這兒,他就看見柳兒張著血盆大口朝自己的手咬了過來,「你要干嗎?喂——」
只听見一陣殺豬似的慘叫響起,惹得遠處又傳來幾聲犬吠。
金陵城里一片氣派非凡的景象,大大小小的街道,各色各異的人群。人們悠然自得地穿行于大街小巷,熱鬧得很。
一個簡陋的小小茶寮旁邊,站著兩個人。
那是一個濃眉大眼的男人和一個清秀可人的女人。
女人掬著風趣的笑容,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而男人,則把頭轉向一旁,死都不看這個女人一眼,生怕自己多看她一眼就會像得瘟疫一樣淡然死去。
女人卻不知好歹地硬要湊到男人身旁,巴不得男人多瞧看自己幾眼,好讓他真的得上瘟疫死掉。
「還生氣?」露出潔白的貝齒,女人死盯著男人的手不放。都好多天了,他不會還為一點小事生氣吧?
沒理會她,他瞧了瞧自己那留有一個深深齒印的左手,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出現在他的臉上。看那表情,好似他在無聲地訴說著自己的痛苦。
柳兒轉到他面前,像個承認錯誤的孩子一樣低下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誰叫那時候我很餓?」她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哀憐的眸光迸射出來。
再也忍受不住這個女人的邱羽,舉起自己的左手在她面前用力晃了晃,「餓?餓就可以……餓就可以咬別人的手嗎?!」頓了頓,他又不好意思地把自己被咬傷的手藏在身後,「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故意的,那這個女人到底把他當什麼了?
柳兒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的情景,又吞了吞口水,「我只記得,我咬的是一只大兔子。」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能說,是饑餓使她產生了幻覺。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不好,不惹她生氣,她就不會絕食不吃;不絕食不吃,就不會餓得產生幻覺。所以呢,追根究底,就是他自己不好嘛!
「你……好好好,算我倒霉。」他認栽了。
接了這麼一筆「好」生意,他還能怎麼辦?早知道跟這個女人在一起會這麼倒霉,他死都不會接下這筆倒霉的生意,可是,老天就是待他「不薄」,叫他好死不死地接下了這筆生意,他還能抱怨什麼呢?
他只乞求接下來的這些天,不要再發生什麼狀況才好。否則,他都不知道他賺的那些錢,還有沒有機會去享用呢!
「既然你自認倒霉,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呢?」眼楮一亮,柳兒頓時有了自己的主意。
金陵真是太美了,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到別的地方去呢。所以,她覺得先玩個夠本,再考慮接下來的事情比較好。
「先找家客棧住下來,明天再啟程。」而他,也需要好好保養保養他的寶貝手。沒了這只手,他的算盤都會打不起來。
「我想買幾件衣裳。」她舉起雙手在他面前轉了一個圈。
看著她到處邋遢的衣衫,邱羽同意地點了點頭。
「前面就有家店,我們過去吧。」拉著他的手,柳兒一蹦一跳地朝那家衣店奔去。
「老板。」拍了下櫃台的案子,柳兒像大爺一樣叫著掌櫃的。
「小姐是要買衣服?」上下打量了柳兒一翻,掌櫃用一種瞧不起的眼神看著她。
「把你們店里最漂亮的衣服拿出來。」不在意他的眼神,柳兒還是一副大爺的樣子。
瞧不起她?哼,太小看她了吧,她身後可是帶著一個小金庫呢!反正他不是說,有人付他酬勞嗎?
見掌櫃不動聲色地站在原處,柳兒開始生起氣來,「看什麼看?我們有的是銀子!去去去,去拿衣服。」擺了擺手,她不耐煩地看著勢利的掌櫃。
「我們是要趕路,不是去參加選美,你沒事穿那麼花枝招展干嗎?還以為自己是在冷苑勾引男人嗎?」邱羽逞口舌之快,挑眉問道。他只是氣不過那晚被她狠狠咬了一口,把他當成一只兔子?鬼才會信她的話!
听著他突如其來的嘲諷,柳兒的心不曉得為什麼倏地疼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也知道自己給他惹了麻煩,可她並不是故意的,他用不著這麼惡言中傷她吧?或許,她不該這麼任意妄為,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金庫來使喚。
吸了吸鼻子,盡量不讓自己的淚水掉出來,柳兒低頭沉默了片刻,揚起笑臉對呆呆站立的掌櫃道:「最便宜的衣服拿一件給我。」
愣了愣,老板再也沒有剛才那種鄙夷的目光了。從櫃台里拿出一件帶著零星小花的布衣遞給柳兒。
柳兒接過衣裳緊緊攥在手里,「給錢吧。」斜眼瞥了瞥邱羽,她拿著衣服離開了衣店。
邱羽呆愣地看著柳兒離去的背影,一種惆悵添滿了他的心。他剛剛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青樓女子也是人,她們靠自己的本事賺錢,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人和人的賺錢方式是不一樣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評論人家的點滴?他自己還不是一樣,靠偷東西去賺取錢財,他又高尚多少?
從懷里掏出一個大大的銀錠,邱羽黯然地笑了笑,「掌櫃的,拿件最好的衣裳給我。」
又是一愣後,掌櫃的從衣架上把一件珍藏了許久的水藍色絲織紗裙交給了邱羽。
快步追上一直垂首、眼盯地面、亦步亦趨的柳兒,邱羽便和她套近乎地說起話來。
可感覺上,就像他自己一個人在唱雙簧一樣,柳兒根本就像沒听見他說話似的不理會他。而他自己還是一直不停地和她攀談,直到他說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煙,他身邊那個女人還是一句話不說地緊握著手中那件花布衣。
「餓了吧?我們去金陵最有名的香岳居痛痛快快大吃一頓怎麼樣?」雙手背在身後,他不知道該如何把那件衣服送給柳兒。
還是漫無目的地走著,縈繞在柳兒眼眶里的淚,不知不覺就流到了她的臉上。
不曉得為什麼,她第一次覺得心痛,她第一次覺得委屈。別人說她多笨、多傻、多下賤,她總是不當一回事地左耳朵听完了右耳朵出。可是這次,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他只不過就說了她一句,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好酸……
「我想你也累了,昨天晚上也沒休息好。要不,我們先找家客棧?」他還是厚臉皮地巴結著她,可她還是無動于衷地抱著那件衣服。
拉過她的手臂,邱羽再也忍受不住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對她大吼了起來。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肯理我?」白淨的女圭女圭臉上終于沾染了一絲怒氣。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
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大聲地和一個人講過話,就算是再生氣,再抱怨,他也能壓忍住自己的脾氣,讓自己保持著樂觀的心態。
可這次,他沒能忍住。
他對那個無依無助的女人,發火了。
「你哭了?」看著她紅紅的眼楮,滿是淚痕的臉蛋,他竟不知所措,開始慌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