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說討厭,不一定是真的討厭啊。」張維貞撥了撥小小的劉海,帶著溫婉的笑道︰「有些男生最愛口是心非,喜歡的說成討厭,漂亮的卻要嫌丑,口不對心的人,遲早會受到懲罰的。」
「是這樣嗎?」陳曼穎在心中OS︰阿姨,你可知我說的就是你的寶貝兒子啊?可不可以叫他別再讓我嘗苦頭了?
「當然嘍,有些男生啊,你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不懂得珍惜,可是等到你離開了,才後悔沒有牢牢抓住你。有時候短暫的分離,才能讓他看清自己的心意喔!」張維貞像生命線的張老師上再開導這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子。
但願會有那一天……陳曼穎握著阿姨的手,感激地道︰「阿姨,听你這麼一說,我好多了。」
「那就好。肚子餓不餓?」
「不餓。」她搖搖頭。
「可是你瘦了,再瘦下去就不好看了。」
「好吧,那我要一碗陽春面。」
面對著門口的張維貞吩咐大嬸︰「許姐,給曼曼來碗陽春面,幫她切點小菜——」這時,一部黑色轎車惡霸地停在店門口,張維貞皺眉斥道︰「哪個沒公德心的家伙,轉角不能停——」一看清車上下來的人,教她住了口,她笑嘆道︰「唉,那個沒公德心的家伙,就是我兒子。」
陳曼穎突然全身僵硬,轉頭一看——江夏涼也看見她了,眼眸中閃過一絲光彩,俊臉上難掩詫異,顯然很訝異會在這里看見她。
「阿——阿姨,我還有事,先走了。」陳曼穎不敢面對他,伸手拎起包包,沒膽從他身旁走過,選擇逃進旁邊的小巷子里。
「小小!小小你去哪啊?」張維貞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小小?她就是媽曾經提過的「小小」?!江夏涼怔楞過後,很快回神。
好不容易逮到她,江夏涼怎麼可能任她就此離去,當場不顧母親的叫喚,就朝她身後追去——
「陳曼穎!」
听見後頭傳來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陳曼穎心中又急又慌,腳下的步伐越來越急,耳邊傳來後頭追逐的堅定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想起自己曾經言之鑿鑿地說過再也不見他,那麼她就要說到做到啊,絕對不能見到他,否則、否則她這十多天來的努力不全都白費了嗎?
仿佛後頭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似的,她加快腳步,急著要逃離現場。
不行,她絕對不能再見到他,畢竟那天是她口口聲聲、信誓旦旦地說出「絕對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之類的話,若真的讓他給達到,她的面子該往哪兒擱?所以,絕不,絕對不行!
後頭,見她不要命般地竄逃,而自己則像怕失去什麼似的拚命追趕著,這份感覺困擾著江夏涼,他甚至厭惡起無法控制自我舉動的自己。
是她說要走的,他為什麼還要追著她不放?
他不是討厭她、恨不得她別再出現嗎?
為什麼一見到她的身影逐漸離開視線範圍,當下便有一股攔下她的沖動,甚至會有些心慌,到最後甚至邁開步伐在她身後追趕呢?
疑問很多,如排山倒海般涌來,但短時間內他無法厘清,現在他只想攔住她,其它都無法思考了。
眼看就要追上了,就在這時候,跑到大馬路上的陳曼穎卻攔下一部計程車,打開車門就要上車,這時候的她卻猶豫了,怯怯地半轉過頭,一臉依戀地望向他。
看見她的眼神,江夏涼又氣又急、用他從來沒有過的粗暴語氣喊道︰「陳曼穎!你敢上車試試看!」
他一吼,她就呆住了,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看著他漸漸靠近。
趁著她呆楞的空檔,江夏涼利用腿長優勢,沒幾步便來到她身邊,大掌一張,以一種穩當卻又不會弄痛她的力道,牢牢握住她手腕。
陳曼穎愣得更嚴重了,感覺到手腕傳來的熱度,透過皮膚表層漸漸滲透入身體里,在胸口間竄過一陣騷動。
江夏涼淡淡瞥了她一眼!確定自己抓住她了之後,半彎,向司機說道︰「抱歉,她並沒有要搭車。」
「啊?」司機一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了。
江夏涼二話不說反手關上車門,大掌依然緊緊握著她的手腕,深怕她會落跑,接著才將她拉至一旁的人行道上。
直到這時候,陳曼穎才回過神來。
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甩開他的手,一邊在心中斥責自己竟然還會這麼輕易被他影響。
「放、放手。」
都說要徹底忘掉他、對他死心了,為什麼還會因他的靠近,心中一陣小鹿亂撞呢?你真沒用,陳曼穎。
被她甩開手,江夏涼手中一空,不知怎地心中跟著一陣失落。他暗暗握了握拳,把手收進褲袋。
他深吸了口氣,才有辦法沉靜地問︰「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陳曼穎別過臉,打定主意不看他。
「不是把話說得很絕嗎?不是不會再出現嗎?」他因氣憤而語帶譏誚。
陳曼穎悄悄紅了臉。「我……我是去看阿姨,又不是看你。而且……法律有規定我不能出現在店里嗎?莫名其妙。」
「沒想到你就是『小小』。」他口氣一轉為冷硬。「說,你刻意接近我媽,有什麼目的?」
「我有目的?」他懷疑的口氣刺傷了她。沒錯,剛開始她的確是因為夏涼才接近阿姨,但長久時間下來,她是真心喜歡阿姨,喜歡她對自己噓寒問暖,當成她的女兒一樣愛護。
「難道我說錯了嗎?」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怎麼樣的人?」陳曼穎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是她不爭氣,偏偏喜歡上這麼一個冷酷的男人……
她低落的口氣震住了他。
江夏涼捏了捏拳,視線落在她身上,發現她憔悴了不少,向來開朗的眉間此刻籠罩著烏雲片片,眼神不再明亮,還掛著淡淡的黑眼圈,他甚至發現她的臉頰消瘦了不少。
才幾天時間,為什麼她有辦法把自己弄成這樣?
江夏涼越想越氣憤,也不懂為何一見她如此折磨自己,竟然感到一陣不舍,心隱隱揪痛。
「你……為什麼把東西全收走?送給我的,還想討回去嗎?」包括她的心也是,給都給了,怎麼可以收回?
他的問題逼出了她委屈的淚水。「你——你又不要,我為什麼不能收回?是你不要的,是你要我離得遠遠的,是你、是你、是你……」她搗著臉哭喊。
「我要你走,你就走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听話了?如果真是這樣,」開始就該感受得到,我有多不想讓你靠近才對。」這女人真有能耐,總有辦法讓他好氣又好笑。
如果她真有那麼乖巧听話,就不會有這之後的紛紛擾擾。該听話的時候不听,不該听的時候……倒是統統听進去了。生平第一次,江夏涼感到如此無力。
她听了,哭得更是柔腸寸斷,冷硬如江夏涼,也被她成串的淚水給軟化了。
他再也不能忽略自己的心,上前一步,狠狠地將她擁入懷里,把她淚濕的臉龐按進懷中,讓她听听此刻他心里真正的聲音。
「听見了嗎?」他惡聲惡氣地問。
「什、什麼?」她哭到不斷打嗝。
「它在說……喜歡你。」
陳曼穎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听見他親口表白,哭得更厲害了。「我听得懂才有鬼啦……」哪有人這樣表白啊?什麼叫它說?它是哪位啊?
江夏涼被她打敗了。薄唇緊貼她耳畔,他用極低、極低的嗓音慎重表白。「我,江夏涼,喜歡你,陳曼穎。」話說出口了,他惡狠狠地道︰「這樣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