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為什麼喝成這樣?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是他送她回家?一堆千奇百怪的疑問必定接踵而來。
他實在不想和這位小姐扯上關系,所以選擇把她帶回家里。
就此天下太平嗎?大錯特錯。
這位小姐簡直睡死了,送她上床時,她一個翻身,手掌竟好死不死揮在他臉上,簡直與賞他一巴掌無異;而她不安分的腳,還踢了他一腳……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才踏上支關,就看著地上散落著模型的尸體,江夏涼的臉色更加難看。
她什麼不好挑,居然挑了那個對他而言十分重要、具有紀念性的小火車。那是他剛開始玩小火車時,從小照顧他的外公所贈,連車身上的彩繪,也是外公生前的得意之作,現在……現在居然全摔壞了!
他深吸了口氣,努力壓抑著胸口燃起的一把火,蹲來,把模型尸體一一撿起來。
陳曼穎楞楞地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蹲下,一時忘了要道歉。她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他家、他的房間、他的床上醒來,這簡直把她嚇壞了。
勉強回過神來,她一臉苦瓜樣,十指無措地交纏,難掩憂心仲仲。「你……我們……我們應該沒有怎麼樣吧?」雙手不自覺地環抱胸前,像在防備什麼。
見她這副模樣,江夏涼眼角一抽,心中大大不爽。他扯唇冷笑道︰「陳小姐大可放心,我還沒有饑渴到那種地步。」
「呼……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總算露出欣慰的笑容。
「再說……」他起了個頭,卻頓在那兒,存心吊人胃口。
再說?再說什麼?陳曼穎全身緊繃,膽戰心驚地問︰「什、什麼?」
江夏涼悠悠起身,俊臉湊到她面前,滿意地看見她突然雙眼圓瞠、呼吸急促、臉紅紅的模樣,突然好心情地勾唇一笑。
「再說,我對穿著草莓內褲的幼稚園女生,一、點、興、趣、也、沒、有。」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
「草莓……內褲……」
看著她粉紅櫻唇微啟,一雙水汪汪的眼楮定定地瞪著他,因為過近的距離,她的鼻息縈繞在他鼻間,不知為何,他的心跳竟為了帶著一絲暖意的輕淺氣息漏了幾拍,下意識的動作便是退了一步,隔開彼此過近的距離。
陳曼穎起先還抱持著疑惑,直到反應過來,下一秒便捧臉尖叫︰「啊——救命啊!救命啊——」
「請不要制造噪音好嗎?」他被吼得耳朵發痛—劍眉緊皺。「還有,你還沒刷牙,不要跟我講話。」
陳曼穎一手搗著嘴巴、一手指著他,顫抖地問︰「你、你、你不是說、說、說什麼都、都沒發生嗎?那、那、那為什麼你知道我、我、我穿……草莓內褲……」最後幾個字含糊帶過。
「你以為我愛看嗎?」他冷嗤一聲。「先管好自己的睡相吧。一個女生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被心懷不軌的人上下其手,萬一發生不可挽救的事也怪不了誰。而且,你的酒品差透了。」
這麼說……是他救了自己?讓她免于遭到不明人士的毒手嘍?是這樣嗎?
可是、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沒必要一副施恩的嘴臉吧?還斜眼瞥她,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吼,真的好討厭!最討厭的是,他、他、他居然看到她的草莓內褲啦!
陳曼穎一時氣憤,嘴硬地說︰「我又沒有求你救我。」
「那就算我多管閑事。」把壞了的心愛模型裝進透明夾鏈袋里,他一臉凝重,思考著該如何修復。
「你、你這個人——」陳曼穎氣得脹紅小臉。「你說話一定要這麼難听嗎?」從小到大,她都是被家人、朋友呵寵的小鮑主,她並非只听好話,但也沒必要對她冷言冷語吧?
「不好意思,我的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
「我——我真是後悔讓你救我!」
「不想麻煩別人,就先學會自我保護。身為一個有良知的人,即使落難的人不是你,我也會伸出援手。」江夏涼別開眼,平淡地道。
事實上,如果對方是個素昧平生的小姐,那麼他會直接打電話報警,請人民保母代為安置,踫都不會踫對方。
昨天,考量到她身為公眾人物的家人,而他不巧的正是她外公的下屬,衡量了一下,才決定帶她回來。被她折騰了近大半夜,還得讓出床鋪,窩在沙發一晚上,現在身體還有點酸痛,這全都是托她的福。
縱使他真的很可惡,但被他搭救卻是不爭的事實,比起被聒噪男玷污,還不如跟他怎麼樣呢——
呃,老天!罷剛腦海閃過的是什麼?她、她怎麼會想那些有的沒的?什麼叫做跟他「怎麼樣」?!
陳曼穎咬著下唇,不能控制地脹紅了臉,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卻突然搶走他手中裝有模型尸體的夾鏈袋。
「你要干麼?」江夏涼皺起眉。該不會是被他刺激到,所以她要把模型毀尸滅跡吧?她敢這麼做的話試試看!
「這個……我會還你一模一樣的。」把搶來的夾鏈袋藏在身後,她一步步往大門方向退去,小臉持續浮現紅暈,語氣有些不自在。「那個……那個……還是謝、謝謝你。」
似乎沒料到她會道謝,江夏涼明顯一怔,沒來得及多說什麼,只見她站在玄關處想套回她的白色帆布鞋,可是動作太過匆忙,還因此絆了一跤,連忙扶著鞋櫃支撐身體,只差那麼一點點就有可能跌個狗吃屎,動作滑稽又可愛。
見狀,江夏涼一時不能克制地低笑出聲。
陳曼穎聞聲回頭,居然看見他唇邊那抹來不及掩去的笑,臉頰更是紅通通。一陣尷尬之下,她氣急敗壞地罵道︰「笑、笑什麼笑啊!」罵完馬上開門,像火車頭一樣沖出去了。
看著她已然不在的玄關,江夏涼有些回不了神。
笑?他笑了嗎?忘了自己多久不曾在外人面前這麼笑過,他想他一定是瘋了,腦袋不清不楚了,否則,為何還覺得她滑稽得很……可愛?
第四章
西門町。
即便不是假日,但已接近傍晚時分,學生大多放學了,行人徒步區上,青年學子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形形色色的店家一字排開,其中一家專賣少女服裝的服飾店,正播放著西洋女歌手關.史蒂芬妮的專輯,將小小的店面襯托得鬧哄哄。
身為店長,又是標準的衣架子,徐玲瓏穿著店內的定番服飾——多層次混搭的大地色系上衣,以及秋冬最流行的軍裝迷彩褲,褲管塞進一雙黑色軍靴里,一身酷勁裝扮,配上她略帶英氣的臉龐,別有一番獨特韻味,難怪常常有顧客指定要她替她們搭配衣服。
徐玲瓏正在櫃台邊整理即將要上架的衣物,一邊耐心听好友陳曼穎抱怨前幾天發生的事。
「唉……玲瓏,你說,我是不是丟臉丟大了?」陳曼穎悶悶地趴在充當櫃台的木桌上,看起來沒什麼元氣。
她不僅害他進航警局,隔沒幾天被他所救!卻摔壞他的東西,要離開他家時還差點在他面前跌倒……為了這幾件接二連三的饃事,她間了兩天,最後還是按捺不住跑來跟玲瓏訴苦。
徐玲瓏折衣服的動作一頓。「被看到內褲……是滿丟臉的沒錯啦,可是,你外公不是說他不近又潔身自愛嗎?怎麼那個對女人沒興趣的冰山男會毫不避諱地說出來啊?照理說他這麼ㄍㄥ的人,就算有看到也會裝作沒看到吧?哦——原來冰山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啊!」
「你在說什麼啊?」陳曼穎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