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顏!」眼見著那個倔強的、越走越遠的身影幾乎要縮為一個黑點時,元皓才意識到,她在離開。她在一步一步離開自己。不,不是這樣的,她不可以就這樣輕易地離開!沒有她的生命,他該如何繼續?不行,他必須把她追回來,他要向她解釋清楚。他要給她一把刀,讓她捅自己幾下也好,但是,她不可以,不可以就這樣永遠地消失在他的世界。
眼看著元皓竟然發狂般地呼喊著喻顏的名字並要放步去追,已經猜到兩人之間可能存在關系的紀小月驚得臉色煞白。
「元皓,你和她……」她不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不可能,不可能的,元皓愛的是自己,始終是自己!
元皓冰冷的黑眸卻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唯一的!」
「不、不,那我呢。」死命拽著他的袖子,她阻止他去追那個不遠處的人。
「你?」元皓笑得無比殘忍,「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什麼叫痛苦!」
一把甩開她的束縛。那自他身後傳來的慘叫是如此撕心裂肺,很清楚地顯示了他的報復成功。只是,時間、地點都錯了。而更主要的是,那個全世界最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了。這樣的成功代價值得嗎?如果事先老天告訴他要冒險用喻顏來換這成功,他寧願自己永遠永遠沒有冒出過這個愚蠢的報復念頭。他不要,他後悔了,她剛才同紀小月的那番話言猶在耳。
「你們復合了,恭喜了。」
「你也知道的,元皓一向都為了你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我的祝福還是免了。」
還有更早更早以前的那一句。
「我有潔癖。所以這張吻過我的唇不許再吻別的女人,這雙抱過我的手不許再圈住其他女人,這個讓我溫暖的胸膛不許再停泊別的孤單靈魂。」
他必須追上她。否則,他可能連見到她的機會都會永遠失去。
第8章(1)
「喻顏、喻顏。」
听到身後的呼喚聲越來越近,她加快了步伐,只差一步,就到地鐵站了。可是因為礙事的高跟鞋,卻仍然沒有拉開彼此的距離。
「該死!你沒听到我叫你嗎?」
喻顏只覺得左手臂一陣被急拉的撕痛,不得已地回過了頭。看到的,是那個滿頭大汗,眼神中飽含著焦急、愧疚、擔憂和痛苦的負心人。
「你拉痛我了。」她斜著頭道,因為方才的快速前行而微微有些氣喘。
「喻顏,听我解釋。」他放松手上的力道,卻不敢就這樣松開好不容易追到的人。
「元皓,我還有些事情要急著去處理。改天好不好?」她軟弱的語氣仿佛是在哄無理取鬧的孩子,而不是剛剛讓她親眼目睹了情變的男友。
他太了解她的脾氣,驚慌地搖著頭,不希望她以這樣消極的方式來拒絕听自己的解釋,「喻顏,我求你。不要這樣。」
望著他眼中痛苦的乞求,喻顏笑得分外燦爛。不該笑嗎?他同前女友復合了,然後卻拋下前女友來追她這個現任女友。解釋?解釋什麼?解釋自己是他光榮的現任,還是解釋他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
「元皓,你放手。我真的要走了。」她將右手緩緩搭上他緊握自己的大掌,拉開的動作卻是決絕而毫無猶豫的。
「喻顏,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就宣判我的死刑。不要,我不放手。」他固執地惶恐地搖頭拒絕。
「元皓,我早就跟你說過的,我們之間只是游戲,我從來就不限制你的戀愛自由。你覺得,我像是傷心吃醋的樣子嗎?」她繼續哄著他,也同時催眠著自己。她從來就不愛他,不是嗎?她會流淚只是因為聰明的自己竟然被傻傻的他給欺騙了,覺得自尊受挫。她從頭到尾都只是將他當做一個活抱枕的。
不像。可是,又太像。她太會欺騙、太會隱瞞了,他不能冒這個一放手就可能再也見不到她的危險,「那我們回家,回家後你听過我解釋,我才放手。」
「我的家和你的家,不是一個地方。」她好想念家中那個不會背叛自己,不會讓自己心痛,不會擅自找新主人的抱枕。
「喻顏。」他活該這樣心痛,活該這樣自尊掃地,更活該被她冷言相對。這一切的一切他都心甘情願地承受。只是,希望她能不要放棄自己。
「其實你根本沒有解釋的必要。不過如果你非要這麼做,明天晚上來我家吧。」她需要給自己一些獨處的時間來調整。明天,她會將一切調回原點,調回到他沒有出現在她生命中時的狀態。
「你不會……明天就從我眼前消失吧。你確定明天會在家?」他不敢奢求更多,听到她松口,已經在心底感謝上天不止千萬次。
「有這必要嗎?」這次,她輕易拉開了他的限制。手臂上,是五道明顯的勒痕。
觸到自己的杰作,他眼中閃過不舍和愧疚,「對不起。」
「你很擅長傷害我。」她微笑著,語氣仿佛在調侃。
他還想再說什麼,卻發現她已經進了閘機口。算了,給彼此一個夜晚好好安靜一下吧。至少她答應給自己解釋的機會了。
心這麼亂,如何能將事情解釋得清楚?
「你很擅長傷害我。」
她的怨恨,好深!
「喻顏,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賀仲翔皺眉望著眼前這個在十分鐘里失神不止五次的人。她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喻顏。喻顏不會讓自己這麼蒼白地出現在別人面前,喻顏永遠是精力充沛自信十足的。喻顏的眼楮不會如此灰暗而陰霾。
「嗯?有啊,你說。」她勉強地笑著,一夜未眠的容顏憔悴而無力。
「你們之間出什麼事了?」他單刀直入,一直以來不聞不問,並不表示不知道他們的戀情在偷偷地醞釀進行。
「你知道了?」自她詫異的表情中,賀仲翔更確認了自己的猜測不假。
「那小子辜負你了?」如果不是的話,她絕對不會這樣郁郁寡歡。這個表面虛榮實則骨子里無比堅強的小女人根本不允許自己在外人面前顯露出絲毫的柔弱來。現在的她,一定是受到了重創。
「仲翔,你想太多了,只不過是我厭倦了而已。」仍然自欺欺人。將自己所有的痛苦、掙扎和絕望都歸咎于莫須有的厭倦。
「你從來都不是個會為了厭倦的事物而如此痛苦的人,我認識的喻顏可沒這麼善良。」他打趣著,說的卻是事實。
「別一副自以為很了解我的樣子。」他的話卻打中了她的心靶。沒錯,她在痛,她在為昨天見到的那一幕痛苦不已。她告訴自己要忘記,可以忘記的,卻偏偏不斷回閃著他吻她的那一瞬。
「他真該死,他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那個得福不知的元皓,那個世界上最混的笨蛋。竟然不知道珍惜眼前這個獨一無二的女人。
「他不是,我才是。」她明明想笑的,可是止不住的淚水再次滑落。又丟人了!她最近是不是淚腺出了問題,總是如失控的水龍頭般,說哭就哭。
賀仲翔倒抽了一口冷氣,為眼前這個堅強、獨立的女人竟然流淚了而手足無措。
「你不是,你當然不是。你是這世上,我所見過的最美、最堅強、最獨特的女人。」自西裝袋中掏出手帕想為她拭淚,卻因為一直視她為心中的女神而不敢輕易觸踫。
「仲翔,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了。」再也控制不住情感的失控,哭倒在他懷中。此時此刻,她只希望有一個肩膀能依靠一下。
「那就不要面對。」他輕拍著她的後背,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