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屬于我要關心的範疇。」除自己以外的事情,她向來沒有閑工夫去關心。
「你只關心金卡上的數額。」他忽然笑了,豁然開朗般地笑了起來。
美眸中掠過一絲擔憂,卻很快被掩起,「所以,你沒必要再做那些愚蠢的事了。我不會被感動的。」
「是啊,是很愚蠢。」他承認。多愚蠢,何必天天陪她吹風挨凍,浪費這麼多時間,其實只是簽一張支票的時間就能搞定的。原來她要的不是會執著地開著摩托跟在車後的人,而是會開著凱迪拉克接她回家的人。
她好累,有些撐不下去了,「既然話都說清楚了,你走吧。」
「既然這樣。」他站起身來,立到她身邊,眼神復雜而痛苦,「那一定什麼都明碼標價吧?」
她不解,正想開口詢問,卻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了唇。不理會她的掙扎與抗拒,他吻得霸道而粗魯。他的齒幾乎咬碎她的唇,卻又舍不得真的傷了她。只能無奈地吻得更深更深。
許久許久,幾近窒息邊緣的他才依依不舍離開她的甜美,手仍緊箍著她縴細的腰肢,眷戀著她緊貼自己的柔軟。
望著仍喘息不止的她,眼神逗留于她紅腫的唇上。那是自己留下的痕跡,可是他不夠狠心,不夠狠心傷害她,所以注定沒法在她身上留下可以讓她一輩子記住自己的烙印。
他忽然松開對她的鉗制,「陪你干爹兩天是以百萬鑽表為價碼的,一天五十萬……那這樣算起來,一個吻五萬,很公道了。不是嗎?」
「價格低了點。不過,就當是你這一個月來無償保鏢的酬勞吧。」她垂著眸,用天使般的模樣說著最可怕的話。
被冰凍般佇立在原地,他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寧願她憤怒地揮自己一巴掌也好過這些讓他置身地獄的話語。
絕望地看了她一眼,他不再留戀地堅決地跨出了離開的步子。立在夜色中,只覺得自己仿佛被抽干了靈魂的軀殼,為什麼連痛的感覺都沒有了?唇邊濕濕的、澀澀的,應該是心里滴出的血吧。
再也撐不住的人在門合上的瞬間癱倒在沙發上。好累,事情完全按自己預料的發展,她也成功讓他對自己絕望了,可是為什麼,這一次她一點也沒有勝利的快感,相反的,竟然隱隱生出不安來?
唉,年紀大的人比較容易心軟吧。她隨手端起桌邊的咖啡來喝,滿滿一口冰涼順喉而下,差點嗆到她。謝天謝地,若是真嗆死了,那個氣呼呼沖出去的人還以為自己是內疚自殺呢。咦?該死、該死,自己竟然在陰差陽錯間又用了他喝過的杯子!間接接吻?不自禁想到剛才那一吻。手指輕輕撫上仍殘留著他氣息的唇。
第6章(1)
他和她,似乎又回復到了最初的位置。雖然在同一間公司上班,可是只要兩個人有心避開,總是會有辦法的。但是,真的可以回到一切發生以前嗎?為什麼他內心被噬食的空洞較之被偷去設計更甚?為什麼每晚明明已經命令自己不許再想,那些回憶的碎片硬是任性地在腦海穿梭,一刻不停?他甚至由最初的痛恨與不恥變成了懊惱和後悔。他不該這樣直接地詢問她的私事,他不該不給她喘息的余地而那麼咄咄逼人,他更不該在她據實以告後不去體諒她可能隱瞞的不得已和苦衷,反而那麼過激地羞辱她。真該死!對她說了這麼多混賬的話,可是卻不後悔吻了她。好懷念她唇上的淡淡清香,想吻著她、擁著她一輩子不松手。他清楚知道理智在點滴喪失,可是所謂的感情本來就不是理智可以衡量的。他好懷念,懷念那個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她,那個明明鼓勵自己卻不承認的她,那個會偷偷用自己杯子泡咖啡的她。每個她,都讓他愛不釋手,除了那個拜金的……可是原本堅決的意志也在迅速地瓦解,他懷疑以現在這樣的速度,他可能很快就會全盤接受她。
他們必須重新談一次。這一次,他會心平氣和,不會再魯莽了。
練功房內。喻顏望著落地鏡中自己的姿勢,卻在無意間觸到鏡中那個立在門旁,直視著自己的人,原本舒展的眉眼掠過一絲意外。很快眼神轉向鏡中不遠處在練著舞姿的淑媛,果然,她正在偷瞟自己。知道裝傻根本不是辦法,索性朝他走過去,她要解決他。今天,此時,立刻!
樹陰下,她仰起臉來,向著陽光的容顏明媚而動人,「我以為,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她開門見山,不願再糾纏不休。
「你是說得很清楚了。」他頓了頓,深深吸了口氣,「可是,我卻沒有把我的意思表達清楚。」
「那不重要,不是嗎?」她雙眸那樣瑩瑩亮,就像是任何一個單純女孩子雙眼會煥發的神采。
「那很重要。」他堅定地、不容抗拒地說著。腳,不自禁地向她跨近一步,接近由她刻意保持的距離。
「上次你的憤怒和鄙視我已照單全收了。如果仍是譴責和羞辱,那你可以免了。我自己溫習一遍就好。」思緒跌宕回那個夜晚,他的震驚、他的絕望、他的強吻。以為自己隔天便會忘記,沒想到下意識地,又重溫了一回。
他的眼中閃過懊悔和不安來,「我知道自己上次太過分了。你有你的苦衷,我不該……也沒有指責你的資格。」
「你又誤會了,我沒有什麼苦衷。」他竟然已經開始幫她找借口了。會不會太麻煩他了?喻顏淺笑著,很仁慈地幫他直面現實。
「知道我上次的話傷到你了。喻顏,原諒我。」認定她是在賭氣,他誠懇地乞求原諒。
天哪!眼前這位大哥未免也太一廂情願了吧!他的話是讓她有過小小的不爽,可是傷到她?他還沒到那個功力吧。看來,要不給當頭棒喝他是不會罷休的。
「我並沒有怪你。」話到嘴邊,竟然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彎,「正常人都會有你那種反應的。」
「那……能不能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听到她語氣轉緩,他眼神倏地閃亮起來,仿佛看到了希望。
「你……元皓,你清楚自己在干什麼嗎?你在向我——喻顏,要求愛的機會?」他那天不是已經絕望了嗎?他怎麼可以在了解了她拜金的一面後,還這麼不理智?還不退避三舍?竟然還這樣一副無比真誠的樣子向自己求愛。
「我清楚,非常清楚。」生怕她會懷疑自己的決心,他重復著心底的答案。
「哈。你以為自己是耶和華嗎?你難道想用自己的愛來感動並拯救我這個墮落的女人?」這就是年輕的特質吧?沖動地以為自己是神,自己可以拯救和改變世界陰暗和丑陋的一面。連對自己是愛是憐是同情尊敬還是鄙視都沒有分清楚,竟然就信口許諾。
注視著她臉上的嘲弄,許久他黯然開口︰「我不是神。」若真是神,他先該拯救的是自己,讓自己不要愛得這麼瘋狂,愛得這麼不可理喻,愛得強烈到自己都心驚。
「我只是想好好愛你。」可他不是神,所以他注定為她瘋狂,為她而變得不可理喻,為她而心驚膽戰。
「別傻了,我不懂什麼是愛。你該找個有相同信仰的女孩子。」比如像紀小月那樣一眼看上去就是單純而美麗的人。不,不行,那樣的女孩子會傷了他。唉,真是很頭痛,他怎麼可以這麼大了還這麼單純,害她為數不多的同情心都浪費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