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你很熟嗎?卓希桐在心底哼了下,才以平板的語調問︰「有事嗎?」看來,他是故意在這里堵她的。
「妳太多禮了。」
他劈頭就這麼說,讓她一頭霧水。
「多禮?什麼意思?」卓希桐忍不住皺眉。
「只是一點藥膏,用不著這麼多禮。」這一次,他總算點出重點。
「藥膏?藥膏跟多禮扯得上什麼關系?」曉粟明明說還給他了啊,不是嗎?卓希桐有些惱。這人說話就不能一次說清楚嗎?非要這樣吊人胃口?
「妳請朋友轉告我妳的謝意,這樣總不太夠誠意,是不是?如果是真心要道謝,應該親自說才對。」
被他這麼一說,她模出頭緒了。
「你的意思是,今天幫我還東西的朋友,替我轉達了我的謝意?」商曉粟,妳真多事……卓希桐暗暗咬牙,俏臉繃得更緊。
「就是這樣。」怎麼,她看起來快要顏面神經失調了……靳揚勾起嘴角,眼里充滿了興味,盯著她臉上的變化。
雖然她看似面無表情,可是,從她那雙上揚的眼中,他可看見了波濤洶涌……
「你特地在這里等我,就為了跟我說這件事?」會不會太無聊了?卓希桐帶點嘲弄意味地,輕輕勾起嘴角。
「也不是。」靳揚低下頭,審視了下她膝蓋上的傷口。「好多了嗎?妳那一下摔得挺重的。」
卓希桐把書包擋在膝蓋前,語氣帶著些微不耐。「請你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好嗎?」
「我哪里說錯了嗎?」這下換靳揚滿頭問號了。他挑高眉,漂亮的眼眸充滿了疑問。
「我跟你明明不熟,了不起早上見過一次面,你把藥膏借給我……頂多就是這樣了,你不要用那種像在對好朋友說話的口氣講話。」說到後面,卓希桐的聲音有一些些揚高了。
「我想認識妳,想跟妳做朋友,用這種口氣跟妳說話,哪里錯了嗎?」他專注且認真地看著她。
「交朋友沒這麼簡單吧?」卓希桐冷冷地說。如果他曾經被朋友背叛過,還不只一次,她不相信他還有辦法輕易說要跟人交朋友,付出自己的感情。
「不然呢?人跟人從一開始認識,不就是朋友了嗎?我不懂這有什麼困難的。」靳揚攤了攤手,對于她的反應有些啼笑皆非。
他在教訓她嗎?雖然她的感覺是這樣,可是他所說的話,卻又重重地敲進了她心底深處的某個地方……他說的沒錯,人與人之間其實可以是很單純的……夠了,她為什麼要被他短短幾句話影響?
「我沒有你這麼天真。」卓希桐不想再跟他多說什麼,她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知怎地帶著一種復雜。接著,她很快地離開了他的視線。
天真?靳揚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他這樣……算是被潑了一桶冷水吧?
之前就曾經听說過,每當有人跟她示好、接近,無論男女,她的態度始終如一,總是這樣清清淡淡的。一次、兩次之後,試圖接近她的人,也不禁被她的冷臉給凍壞,久而久之,就沒有人願意親近她了。
--你以為交朋友是這麼簡單的事嗎?我沒有你這麼天真……
她曾經誤交損友嗎?否則怎麼好象對「朋友」這個話題很感冒?
她的反應,讓他越來越好奇了。
望著卓希桐消失的方向,靳揚眼中滿是躍躍欲試的光芒。
即使她擺出一副冷淡的模樣,說話也不大客氣,他也不會像其它人一樣退縮。不知怎地,他就是知道,她絕對不是像她表現出來的那個樣子,絕對不是……
第二章
那天的偶遇之後,雖然靳揚跟卓希桐在學校里也踫過幾次面,但只要一瞥見他,她便很快地別開眼,然後拉著商曉粟迅速離開;即使放學過後,他刻意等在校門口,她也是拿商曉粟當作掩蔽,決意不讓他靠近。除此之外,靳揚也在她曾經翻牆的地方等待過,卻再也沒見過她……
對于她的種種逃避和防備,靳揚有些無力了,甚至心灰意冷。既然人家都躲得這麼徹底、這麼明顯了,他再繼續糾纏,是更惹人討厭吧。
如此一想,他也就不再刻意想去靠近她,讓一切順其自然。
雖然這麼告訴自己,但是他還是常常故意經過三E教室外的走廊,為的就是想看她一眼。她大概也注意到了他的舉動,在幾次的眼神交會當中,她總像是受驚的小鹿般躲躲藏藏。這一點讓靳揚感覺一絲絲欣慰,她對自己總算不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春末夏初。
周六上午,位于北投的靳家庭院,綁在兩棵大樹中間的吊床上,靳揚獨自一人躺著,兩手枕在腦後。
透過綠色樹梢淡淡灑落的陽光,讓他微瞇起眼,思緒無意識地繞著卓希桐轉,直到身邊傳來母親的聲音,他才幽幽回神。
「揚揚啊,媽說話你有沒有在听啊?想什麼想得這麼認真?」余彩虹兩手忙著戴上珍珠項鏈。
靳揚略側翻了身,兩眼含笑看著穿得一身高貴隆重的母親。「妳剛剛說了什麼?我沒听見。」
余彩虹賞了小兒子一顆白眼。「我說,我跟你老爸要去喝喜酒,午餐你自己解決,听懂了沒?」
「報告長官夫人,是。」
兒子的回答惹笑了她。「你又還沒當兵,說得好象一回事兒。」
靳海嘯--她的丈夫、靳家的一家之主,是一位退休的將軍,從小一路念軍校,習慣了軍事化的管理,所以對待家里四個孩子也像在帶兵一樣。只是近幾年老了,脾氣也不那麼剛烈了。
「媽,妳跟爸就安心去喝喜酒吧,別擔心我了。」
「媽告訴你啊,如果懶得跑遠,王媽媽的早餐店旁邊有一家面店,不久前開的,我跟你爸去吃過,味道很不錯,你可以去吃吃看,知道嗎?」余彩虹邊說邊撫著盤起的發髻,深怕有一根頭發亂了。
「我知道了。拜托,我都這麼大了,吃飯這種小事我自己會打理的。」靳揚不禁暗嘆口氣。他是家里最小的,兩個哥哥一個姊姊都長他很多歲,從小他就被照顧到大,家人怎麼一點都沒接受他今年已經滿十八歲的事實?
幸好哥哥姊姊們都已經離家了,也各自買了房子,家中除了父母之外,就只剩下他,否則一直在兄姊的包圍下,他也會喘不過氣的。
「好好好,我知道你嫌我唆,我就不說了,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啊。」最後一次叮嚀完,余彩虹眼看丈夫還沒現身,忍不住扯開嗓子,朝屋內大吼︰「靳海嘯,你是準新郎嗎?居然要蘑菇這麼久?!再不出門,你就等著去吃菜尾吧!」
不一會兒,靳海嘯總算從屋里走出來。他邊走邊抱怨︰「來了來了,吼什麼吼啊?我穿不慣西裝嘛!」一輩子沒穿過幾次西裝,別扭得很。
「揚揚,爸媽先出門了,拜拜。」
「小心點。」
「這個一定得束得這麼緊嗎?我快不能呼吸了……」這是靳海嘯不耐煩的粗嗓。
「欸∼∼這樣才俊嘛!別扯了別扯了,領帶就是要這樣結,別動別動……瞧,多帥啊!」這是余彩虹帶著竊笑的安撫。
已經走出門外了,靳揚還不時听見父母親的對話,他好笑地搖了搖頭,又躺回吊床上。
罷吃完早餐,也不算很餓,下午再出門覓食也無妨。天氣這麼好,現在先小睡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