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沛眉間微微輕擰,但很快就恢復了從容,「怎麼她一失蹤你就來擾我清靜?」
「除了你,我想不到她還能投靠誰。」
金沛望著SAM搖頭,「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再愚蠢的人也該從發生過的事上吸取教訓了。有我這個前例,你怎麼還讓她失蹤了?我告訴過你了,她隨時會溜走的。」
「你還說過我要不起她的。」SAM悶悶地頂著他。
「SAM,如果初蕾沒有告訴過你,那讓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她在上海出生,小學在香港的一所國際私立學校度過。在法國一所女校度過了中學時光,然後又轉到英國劍橋念完學士課程。她不是一個平凡的毫無閱歷的女人,她如果想走,全世界每個角落都可以有她的棲身之處。」金沛實在沒想到,在近一年後的今天,他竟然要對SAM概述初蕾的生平以助他了解自己到底擁有了一個怎麼樣的女人。
「劍橋?我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因為迫于勢利的父母才同你這樣的人定了親,所以……」SAM頭一次听到有關初蕾的背景,實在與他所設定的有太大出入。
「我真服了你的想象力。」金沛這才發現,SAM真是單純得可愛,這倒是他金沛所不擁有的特點。難道初蕾就是看上他這點?
「就算這樣,也不排除她回上海的可能。那自然也有可能來找過你。」SAM推測著。
「SAM,我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初蕾如果來過,我絕對不會隱瞞的。」金沛對SAM的言語略感不滿。
「可惜我恰恰相反。」SAM嘆氣搖頭,眼神遠得讓金沛捉不到他的心思,「我永遠不可能放得下她。」
金沛深沉的目光重新落回SAM身上,審視的目光仿佛從來不認識他一般。一個情深的SAM?心中一直懸著的疑惑因SAM方才那句話感到豁然開朗的釋然。最後一點點心結也徹底煙消雲散。
原來初蕾沒選錯,從頭到尾,錯的都是自己。
「為什麼不去找你的岳丈?他在上海的滲透力是我望塵莫及的。」金沛不動聲色地提示他。
「初蕾的父親?」听KEN的語氣,莫非初蕾的父親是什麼大富豪?應該是KEN故意夸大吧。這個家伙總是嘮嘮叨叨的,估計初蕾家也就是中產階級的水平。初蕾如此聰穎可愛哪里像來自那種只生產白痴的大富人家?
金沛看到SAM眼中的不信任,也不做什麼解釋。他非常肯定如果初蕾真的回了上海,那徐伯伯絕對會在她踏足機場的那一刻便收到消息。
「那我們現在就去吧。」SAM催促著,金沛卻仍然沒有動作。
「怎麼了?」SAM看到KEN在自己身上游移的視線,口氣壞壞地反問。
「二老的心髒不足以堅強到接受你現在的裝扮。」金沛慢條斯理道。
***
SAM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怎麼看都覺得別扭,他的臉……
從來沒有像這樣單調過,除了眼楮、鼻子、嘴巴、耳朵,什麼也沒有了。原本被刻意豎起的一簇簇金發,也被發型師努力地壓平了,他那個風靡北美的經典造型,就這樣被徹底毀掉了。
SAM沖自己厭惡地扮了個鬼臉,身後那個造型師卻以異常熱烈的眼光注視著鏡中的SAM。
「金先生,沒想到你朋友原來長得這麼帥氣。」造型師激動道,「我還以為是保羅•紐曼再世呢。」
金沛禮貌地向造型師點頭致謝。SAM卻冷冷哼了一聲以示他的不屑,這個造型師是色盲嗎?保羅的眼楮是藍色的,哪里像了?
「我們可以去了吧。」SAM雙手插入牛仔褲袋,懶懶地問。
雖然動作與神情仍是與以前無二,但已干淨而爽朗的外表卻很難給人張狂輕浮的感覺。
金沛微微一笑,想這麼輕易就去見徐伯伯?沒這個可能。
雖然昨天為他的那番表白而折服。長期以來的心結算是徹底解了,但是,這並不表示自己心中的氣已全消。金沛的確是誠心想幫他,不過同時,也借機小小地惡整他一下以示警醒。這樣不算過分吧?
***
上海F大的某研究生寢室內。
「JASON,樓下有人找你。」
JASON自書本中抬起頭來,標志性的性感胡碴,漂亮的棕色眼楮被一副大大的眼鏡罩住。從未被發現的書卷氣淡淡溢出。
下樓後,兩個高大的身影立刻吸引了JASON的視線。
「KEN?你怎麼會有空來看我?」JASON驚喜不已,沒想到KEN會從百忙中抽空而來。很自然地,視線調到KEN身後那個人身上,這個斯文秀氣的男人有些面熟。沉思著,無意中觸到那雙邪邪的綠眸,JASON原本就大的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吞下一只雞,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你臉上戴的什麼?像兩個氣球似的,太白痴了!」SAM才不理會一年多沒見應該先打招呼,劈頭就批評了一通JASON的眼鏡。
「SAM!臭小子,你不是正當紅嗎?怎麼跑到上海來了?」JA-SON根本沒把他那些無禮的言辭放在心上。
SAM臉色微微一沉,沒有應他的話。
「JASON,今天來是有事要你幫忙。」金沛轉移話題,直奔這次來的目的。
「哇,一個大商人、一個大明星,我這個窮學生有什麼可以幫你們的?」JASON夸張地嚷著,棕眸卻始終沒有離開形象大變的SAM。沒想到除去那些擺設的SAM竟然是這麼秀氣英俊的人物。
「不開玩笑。麻煩你半個月內把他教到能用中文進行日常對話。」KEN指了指SAM,將這個大麻煩直接甩給他。
「什麼?」SAM和JASON異口同聲。
「KEN,你腦袋出問題了是不是?我沒時間跟你瞎耗,快帶我去見初蕾的父母。」SAM口氣不善,明顯已經失去耐心。
「你以為徐震前是什麼人?你想見就能見的?!」除了當初在初蕾的問題上發生矛盾時,金沛一向是以他的冷靜自制來應對SAM的沖動毛躁。
「MyGOd!徐震前?那個三天兩頭上財經新聞的上海大富豪?!」JASON怎麼也不會想到,初蕾的父親竟然是這樣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
SAM看到JASON驚愕的反應,已經猜到幾分,卻仍悶聲問︰「什麼徐……很了不起的人物嗎?」
「當然。」JASON搶在金沛之前回答道,「在上海的誰不知道他。據說上海的超市,有40%是他集團所有的、30%是他們集團與其他集團合資的,還有15%是他們集團子公司或是合資公司下屬公司佔股的。天吶!」JASON再次驚嘆。
金沛微微揚唇,說話時,眼神注意著SAM臉部的表情,「超市只是徐家經營範圍的一部分而已。」
SAM沉默地望著金沛,綠眸試圖掩蓋內心所有的不安與復雜。這些實在是太超出他所能承受的範圍了,一個富家千金,竟然為了他,拋棄奢華的富家生活,同他一起窩在紐約的一間不足80平方米的小屋內,每天朝九晚五辛苦打工,還要親自煮飯洗衣、包攬一些家務。SAM無法接受這些現實,如果他是個按正規途徑長大的男孩子,至少還有那些美好的童話故事為他打下預防針,可是他一直以來都是在黑暗的邊緣游走,初蕾的美好所帶給他的震驚至今還那麼強烈。現在,又得知她同自己在一起是做了如此多的犧牲和改變,他所學的語言貧乏到了他沒辦法用來形容此時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