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香煙裊裊,擠滿了游客,有祈求高中的文人士子,亦有祝禱豐衣足食的升斗百姓,人人手上一炷清香,就盼諸葛丞相英靈加被,讓自己如願以償。
蘇小惜向廟祝買了一份香燭,點了香,分與殷無恨,還拉著他跪在神桌前一起參拜,她閉上眼楮似在默禱,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而後接過殷無恨手上的香插進香爐。
上完香,兩人往外走,殷無恨問︰「你求了什ど?」
「沒有啊!」她搖了搖頭。「我什麼都沒求。」
殷無恨有點不解,看她方才閉著眼楮,那般專心的樣子,沒想到她什麼都沒求。
「這世上有這麼許多人,有這麼許多煩惱,神可管不了這ど多。再說,我要真盼願望達成,又何必求神?我求你就好了,包管比神佛菩薩管用。」她瞅著殷無恨,雙手合十,一臉淘氣,「菩薩大哥,信女蘇小惜,好想吃祠堂外賣的糖炒粟子,求你快快實現我的願望吧!」
這般嬌憨甜蜜的話語,便是石頭也得融化,不一會兒,蘇小惜手上就多了一包糖炒粟子。
武候祠里供奉的不只是諸葛孔明,還有蜀漢照烈帝墓,及關羽、張飛、趙子雲等三國英雄。蘇小惜尋了個僻靜之處,與殷無恨坐下來,剝了顆熱呼呼的粟子丟進嘴里,難掩滿足,「好好吃。」
看著她的神情,殷無恨不由得會心一笑。她雖出身豪門,卻清心寡欲,往往只是一點小東西便可讓她喜悅滿足,毫無世家小姐的嬌貴氣。
邊吃著栗子,蘇小惜邊道︰「這回爹爹哥哥們不知怎ど了,咱們都來到四川這ど些天,怎麼還不見他們追來?」想想不免疑惑。
殷無恨早感奇怪。神算山莊勢力龐大,眼線遍及天下,他們兩人一路行來,又未刻意隱瞞行蹤,以蘇家父子的能耐,早該找到四川來才對。
「不過,我可不希望被他們找到,最好他們再慢些找來,讓咱們多過點逍遙的日子。」蘇小惜下了結論,又剝顆栗子,送到殷無恨面前!「殷大哥,你也吃看看,很好吃喲!」
「我不吃,你吃就好。」他向來沒吃零食的習慣。
「很好吃耶!來嘛!」
殷無恨手環于胸,仍是搖頭。
蘇小惜眼珠子一轉,縴指向右側一指,「咦?誰來了?」
殷無恨順著她所指方向看去,只見竹林幽幽,哪有什麼人?可當他還未回過神來時,嘴里巳多了顆糖炒粟子。
「我沒騙你吧?真的很好吃是不是?」她竊喜道。
又被她騙了!殷無恨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只得把口中的粟子給吃了。
「再一顆好不好?」她趁他張開口,又塞了顆粟子到他嘴里,同時殷無恨反射性的合上唇,正好將縮手不及的縴縴玉指含進嘴中。
「你……你咬我……」蘇小惜呆了,好半晌才道。溫溫熱熱的唇含住她的手指,竟讓她身子一顫,仿佛有什ど東西流過她的四肢百骸,心怦怦跳了起來。
殷無恨俊臉紅窘,高大的身子往後一縮,「我……我不是故意的……」滑女敕的觸感依然停留在他口里,撩動他的心弦。
他的神情感染了蘇小惜,教她莫名其妙的害羞起來,「沒關系,我……我很喜歡呀!」
殷無恨臉更是燒熱,一雙眼楮不知該放到哪里,只能移向旁邊的大石上。
蘇小惜偷眼瞄著他,想起了蘭芯說的話——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想這樣對他……
她還滿喜歡剛剛殷大哥咬她的,方才在客棧里,她一點感覺也沒有,應該是她咬錯地方了吧!昨兒個夜里,她看上官靖與蘭芯是唇咬著唇……
四下無人,偷偷試一下,應該沒關系吧!她這念頭一浮起,就再也抑制不住。
殷無恨慢了半拍才察覺,那花瓣般柔軟誘人的櫻唇正貼著他的。
自他們互許心意以來,先是蘇小惜纏綿病塌,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她病好了,兩人又忙著逃離神算山莊的追緝,兼之他們一個天真不解事,一個沉默內斂,兩人始終未曾逾越界限。
當兩情相悅之際,渴望更親密的接觸是人的天性,更何況心愛的人兒就貼著自己,清清淡淡的少女馨香縈繞在他鼻端!饒是殷無恨堅毅如鐵,也難以把持,懷中頑皮的人兒正輕輕啃齒著他的唇,似乎覺得很有趣!間而發出輕笑聲,讓他再控制不了自己,低喘一聲,接管了一切。
好軟!
那是蘇小惜的第一個感覺!殷無恨這樣一個宛若盤石的男人,竟也能柔軟如棉。他捧著她的臉,輕吮著她的唇瓣,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小心翼翼,卻也有些霸道勒索,她恍如身置雲端,腳下一陣虛浮,腦袋昏昏沉沉的,身子里有某種東西在凝聚、在爆炸。
好一會兒,兩人總算分開,眼神都略帶迷朦,一陣腳步聲乍然響起,驚醒他們的神態,旋即,他倆一個轉向左,一個面向右,都是一臉的紅暈。
幾名游客一路談笑著穿過竹林向後殿走去,沒有注意到心虛的兩人,縱然如此,他們仍是滿臉通紅,身子一動也不能動。
蘇小惜終于知道,為何那天她問蘭芯「咬嘴」事時,她的臉會紅成那樣了。
他們倆,一個看著自己垂在膝上的手,一個看著旁邊的巨石,仿佛那兩樣東西上頭藏了天大的秘密。
良久、良久,她才以柔柔的嗓音略帶著靦碘輕聲道︰「蘭芯姊姊說得沒錯,喜歡一個人,就會想這麼對他。」
殷無恨臉紅的似關公,仍是不發一語,卻緩緩伸出手握住蘇小濟的。
認識一年多,相戀也有半年,兩人總算踏過了那一條禮教的防線,雖只是輕輕一吻,卻讓彼此的情意更深了一層。
春風徐徐,花香浮動,這樣甜蜜的氛圍中,是很容易讓人失去警覺的。
手牽箸手、肩並著肩,殷無恨與蘇小惜偶偶私語,沉醉在彼此的情意中,兩人都沒有察覺到,暗地里,有一雙陰森幽魅的眼楮,正不懷好意的看著他們。
☆☆☆
清江一曲抱村流,長夏江村突事幽;自來自去梁上燕,相親相近水中鷗。老妻畫紙為棋局,稚子敲針作釣鉤;多病所需惟藥物,微軀此外更何求。
站在滿山綠意里,俯身望著腳下的農村景致,杜甫「江村」一詩便這ど跳進蘇小惜的腦海里。這位唐朝詩聖曾在安史之亂時逃到成都,依附于使節嚴武之下,度過一段安樂的晚年,寫下的這首詩字字樸實清雅,充滿寧和滿足之味。
「多病所需惟藥物,微軀此外更何求。」她念著末兩句詩,唇邊綻出了甜美的笑意,心想,若她這身病能好,能跟殷大哥長長久久在一起,我還求什麼呢?
「蘇姑娘,奴婢鋪了好布巾,您且過來歇歇。」蘭芯走了過來。
今早上官靖找了殷無恨與蘇小惜一起出來打獵,顧慮到蘇小借一個姑娘家跟著一群大男人出來游玩總有不便,便帶了蘭芯伺侯她。方才殷無恨在上官靖的邀約下,一同縱馬入林打獵,這兒就剩她兩人,還有一群護衛遠遠守著。
一方青藍布巾就鋪在樹蔭下,巾上布有茶水、細點與時鮮水果。
「都出來了,淨坐在這兒多氣悶呀!咱們去走走好嗎?不會太遠的。」她央求著,蘭芯無法拒絕,只能跟著她四下閑晃。
她們漫步到山泉旁,蘇小惜停下了腳步,泉水沿著山壁流下,沖積成一彎小泉,水聲淙淙,甚是悅耳,泉水清澈見底,水中魚兒游來游去,頗為逍遙自在。
有了落水而感染風寒的經驗,蘇小惜是不敢再抓魚了,小手輕畫著水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