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我是夫人呀!」
「夫人?我不認識你。」沒有高低起伏的嗓音平板的道。
「我是雅夫人呀!」她焦急的抓住巧兒的手。
「我不認識什麼雅夫人。我要走了,你別攔著我。」巧兒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君莫舞無措的站在原地,而人潮仍似無止盡的走來,沒一會兒,她又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是杜瀲灩。
她顧不得以往的恩恩怨怨,迅速奔向她,「杜瀲瀲,是我呀!我是趙雅。」
但杜瀲灩連看都沒多看她一眼,逕自繞過她往前走。
人潮繼續涌來,她在里頭看到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孔,有趙氏夫婦,有自己的娘親,有魏蘭茵……等等,可是每一個人都像沒看到她似的,皆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走過;愛恨怨憎,不曾停留。
突然間,人群消失了,天地間又只剩下她一個人。前方一點亮光燃起,她不假思索的往亮光處走去,隱約的看到亮光里有人佇立。
她走得更急,奔到那人身後,正待開口叫喚時,那人卻已轉過身來,對她道︰「你來了。」
那是一個女子,看起來好生眼熟,她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曾在哪里看過她。
女子拉住她,「我們走吧!」
君莫舞不由自主的被拉向前,好奇的問︰「你要帶我去哪里?」
女子回答,「我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怎ど知道我想去哪里?」
女子微微一笑,「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是你呀!」
君莫舞一驚,頓時恍然大悟。她終于明白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女子眼熟了,那五官、那神情,不正是自己嗎?
冷汗流了她一身,她回過神來,赫然發現自己竟站在懸崖旁。
強風將女子的衣衫吹得颯颯作響,她又再次對自己道︰「該走啦!」
君莫舞急忙往後退,拚命搖頭,「我不想死!」
「你怎ど不想死?死了就一了百了,沒有煩惱了呀!」女子道。
「不!」君莫舞仍是一個勁兒的往後退。
「走吧!」女子誘哄著,「死了,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不愉快。你想想,你娘只愛你爹,並不愛你,所以你爹一死,她就拋下你,躲進自己的世界,從沒想過年紀小小的你,在豺狼環同的趙家要怎麼活下去;你的叔叔嬸嬸為了自己,還把你當妓女一般送給了雷傲天;之後,你把心給了雷傲天,但他卻只把你當成打發時間的玩物;就連你掏心掏肺對待的好友宋玉雁,她為了自己的安穩生活,隨時都可以出賣你。你活得那麼辛苦,又是何苦來哉?還是死了輕松呀!什麼煩惱都沒了。」
「不,是我愚蠢的為了別人而活,才會讓人有傷害我的機會。」
「你在當君莫舞的時候不也說過,你要斷盡恩情,就算是自私自利,也只為自己而活?可是你還是失敗了呀!其實你早就該死,多捱了六年,到頭來發現自己還是犯了同樣的錯誤,值得嗎?」
女子拉著她,一步一步往懸崖而去。
「值得的。」君莫舞大叫,拼命掙扎、抗拒著,「因為我終于明白,是我把傷害我的武器交到別人手上,別人才有機會傷得了我。一直以來,我以為只要假裝過去的一切不存在,我就能夠重新開始,可是我錯了,那只是逃避而已,過去的一切還是存在的,不會因為我假裝它不存在,它就不存在;別人能傷害我,是因為我總是在逃避,不肯去面對問題!」
「就算你勇敢的面對,那又如何?也不見得能解決問題呀!還是死了好,死了什ど問題都沒啦!」
女子不死心的再次將她拉到懸崖旁,就差一步,她便會跌個粉身碎骨。
「不!」君莫舞大叫,「死還是逃避,事情不會因此解決。這次我不逃了,沒試過我怎ど知道我會不會成功?就算失敗了,我也甘心。」她用力的推開女子,回頭就跑。
突然間,她整個人被一股力量卷了起來,她回頭一看,竟是那女子。
以為她又要將自己拖下懸崖,正要掙扎時!卻听見她說︰「沒試過,怎知自己會不會成功,就是失敗也甘心,你別忘了你自己所說的話。」語畢,她對自己露出一個極溫柔的笑容。
「去吧!」女子用力一拋,將君莫舞拋向黑暗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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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呀」的一聲打開時,君莫舞正看著外頭的景色怔怔出神,連那名書生裝扮的青年走了進來都沒有察覺。
書生放下手上的藥碗,連喚了她兩聲,她這才轉過頭來,輕聲道︰「齊大哥。」
那書生正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兩大神醫之一,聖手書生齊軒。
那日昏迷後醒來,她人已在朱雀堂大理分舵舵主家中,她張開眼時,見著的人便是齊軒;也虧得他醫術精湛,硬是在鬼門關之前把她的命拉了回來。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上齊軒信口問。
「在想些以前想不通的事情。」她輕聲回答。
「那你現在想通了嗎?」
「嗯!以前我總為這些事情煩惱、為這些事情痛苦,現在想想,還真覺得好笑。」
「想通了就好。」齊軒微笑道,伸手把了把她的脈,滿意的點點頭,「你的脈象已經穩定了許多,再休養一陣子,就可以痊愈了。」
他轉身端起藥碗,送到她面前,「趁熱快喝了吧!」
君莫舞接過藥碗,一口一口的把藥汁喝進嘴里。藥很苦,但她眉頭連皺也沒皺。
喝完了藥,她將空碗擱到一旁,對齊軒道︰「齊大哥,我想見殷堂主。」
「你要見無情?」齊軒意外的看著她。
「嗯!」她點了點頭,「既然要面對問題,還是早些著手好。」
齊軒雖不明白她話中之意,但仍是去替她把殷無情叫來。沒一會兒,殷無情便出現在她面前。
「我那呆頭相公說你找我?」殷無情風情萬種的坐了下來,睇著她道。
她淡淡的說︰「你費盡心思布下這局棋,不就是為了讓我叫你來嗎?」
她昏過去之前所听到的那一番話已經足夠讓她明白,雷傲天之所以會出現在大理,幕後的黑手是誰。
殷無情也不生氣,只是嘻嘻一笑,「洛陽第一才女果然口齒伶俐,那我也就不多廢話了。你現在是趙雅還是君莫舞?」
她靜靜的道︰「趙雅是我,君莫舞也是我,你若認為我是趙雅,那我就是趙雅;你若認為我是君莫舞,那我就是君莫舞。」
殷無情沒料到她會這般回答,微微一怔,「你在同我打禪機嗎?」
她淡淡一笑,「禪機?我這麼一個凡夫俗女,怎懂得這麼深奧的東西?若你堅持我非得在這兩個名字中選一個,那麼就當我是君莫舞好了,畢竟,我都已做了六年的君莫舞,再說,對你而言,君莫舞是唯一能牽制得了雷傲天的人。你把他誘來大理,逼我出面,不就是為了讓君莫舞幫你對付雷傲天嗎?」
殷無情勾魂的媚眼揚起笑意,「跟聰明人說話真是痛快。」
「我並不是沒有條件的。」君莫舞還有但書。
「洛陽第一才女身價自然非凡,你盡避開出來吧!」
「第一,雷傲天的事情由我全權處理。」
「這是自然。」
「第二,朱雀商行的資金任我調度。」
「可以。」
「第三,我的所有決策不得有人干涉。」
「成。」
「第四,我要一批高手日夜不離身的保護我的安全。」
「好。」
君莫舞說得簡潔,殷無情也答得干脆,沒一會兒,兩人便達成協議。
「雷傲天若知道你已決、心與他為敵,不知會是什ど樣的表情?」殷無情嘻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