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凶什ど?我都還沒問你鬼鬼祟祟的來我們飯館後院做什麼哩?又想偷學咱們君掌櫃調制醬汁的方法啦?」柱子雙手環胸斜睨著他,一臉鄙夷。
陸胖子臉一紅,怒道︰「誰愛學你們家那勞什子鬼醬料了?你就算用八人大轎拍我來學,我還不肯呢!」
「不是偷學醬汁,那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我……」陸胖子一雙眼楮游移不定的直轉著,「我隨便看看也不成嗎?你當你們這安來飯館藏了什麼寶,還怕人家看?不過是一屋子的婊子、潑婦,你當我愛看哪?」說著,轉身就走。
柱子氣得臉色大變,大聲的問︰「你說什ど?」
然而,陸胖子理都不理他,腳步未停的往前走。
柱子本想追上去與他理論,但君莫舞的催喚聲已從廚房傳了過來,他只得氣呼呼的抱起柴薪回廚房,嘴里不住「死胖子、臭胖子」的咒罵不已。
接著,川流不息的客人讓他忙得連大氣都喘不過來,哪還顧得了咒罵那令他礙眼的家伙,也不知怎地,今兒個宋玉雁更顯得心神不寧,喚她三次,有兩次沒听到,要不就是頻頻失神,摔了碟子、碎了湯碗,教柱子更加忙得手忙腳亂了。
正忙得不可開交之際,突然間,一聲慘叫由西側的座位傳了出來,「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一名客人抱著小骯滾落座位,殺豬似的哀嚎了起來。
「怎ど了?」柱子連忙奔了過去,還沒挨近那客人,左側又傳來一聲慘叫,「好痛……」
柱子愕然的停住腳步看向左側那位客人,正感疑惑時,緊接著前頭、後方二個接一個的客人滾落地上,哀聲嚎叫,聲音淒厲,神色恐怖。
柱子驚惶失措,連忙轉向站在一旁的宋玉雁叫道︰「宋掌櫃……」
宋玉雁驚跳了下,似乎也被眼前這情景給嚇壞了,她捂住耳朵,顫聲道︰「別……別叫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在外頭排隊的客人們听到慘叫聲,紛紛跑了進來,各個看得目瞪口呆;在廚房里忙著的君莫舞亦听到騷動聲,急忙奔出來一探究竟,只見一具具身軀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著,淒厲的叫聲不絕于耳,看到這番景象,就算向來鎮定的她,亦被驚得花容失色。
「有毒!安來飯館的飯菜中有毒!」在一片哀嚎聲中,突然有人大聲的道。
柱子迅速的反駁,「不可能的,咱們安來飯館的東西向來很干淨呀!」
「飯菜里一定有毒,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同時鬧肚子疼?」
「安來飯館毒死人了。」
「報官、快報官。」
圍觀的眾人紛紛叫嚷著。
「等一下,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柱子拚命攔阻,卻攔不住七嘴八舌的人潮,一名大漢更是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登時將他推得遠遠的,逕自報官告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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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來飯館有數十名客人同時中毒,月復痛如絞,全身痙攣,一名老人甚至因為年老,熬不過病,因而一命嗚呼,君莫舞因此被捕入獄,安來飯館也被迫勒令停業。
走在陰濕潮冷的地道,一陣霉味撲鼻而來,教柱子忍不住捏住鼻子,眉頭糾得死緊。他緊跟著獄卒走到右側第三間監牢,便看見一個縴瘦的身影蜷縮在角落。
「嗟!就是這里。」獄卒面無表情的道。
柱子輕輕喚了聲,「君掌櫃。」
那身影仍蜷縮著,動也不動。
柱子又叫了幾聲,君莫舞依然沒有回應,他感覺不對勁,便捉住獄卒,心急的問︰「你們把君掌櫃怎ど了?」
獄卒聳了聳肩,「縣太爺問案,她矢口否認,所以被罰杖刑八十下,大概是暈了過去吧!」
杖刑八十下?柱子瞪大眼楮。就是皮粗肉厚的大漢都不見得能撐得過,何況是君掌櫃這樣縴細柔弱的婦道人家?
細看之下,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頭發散了一臉,藍色衣衫上血跡斑斑,顯然一條命已被折磨得去了半條。
他臉色一白,皺著眉問︰「你們把她打成這樣,難道不請大夫過來給她瞧瞧?」
獄卒瞪了他一眼,「別笑死人了,她要是不犯案,誰又會杖刑她了?敢做就要敢當,還請什麼大夫?你當我們是抓她進牢來供著的啊!」
柱子氣急敗壞的說︰「君掌櫃不是犯人!你幫我打開牢們,我要進去看看她。」
「那可不行,萬一犯人被劫走了,我可擔待不起。」獄卒冷冷的說完!便不再理會柱子,身子一轉,逕自離開。
柱子氣得直想罵人,卻听到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傳來!「柱子,是你嗎?」
他迅速的奔到鐵欄前,看見君莫舞勉力撐著身子慢慢的爬向前。他心頭一酸,眼淚掉了下來,聲音也哽咽了,「君掌櫃,好好的,怎ど會這樣?」
「柱子,我渴得很。」君莫舞干啞著嗓音道。
「我有帶茶水來。」柱子倒了碗茶遞進牢房內。
君莫舞顫著手接過茶碗,一飲而盡,「還要。」
柱子又倒了一碗,一連喝了五碗,她才搖手不要。
柱子又問︰「君掌櫃,吃點東西好嗎?我帶了燒鴨、過橋米線,豌豆粉……」
沒等他數完,君莫舞搖了搖頭,「我吃不下,全身都痛。」
瞧她虛弱的模樣,哪有半分昔日潑辣娘子的風采?柱子不禁為之心酸,「他們把您打成這樣,又不叫大夫來,真是太過分了。」
君莫舞靠著牆邊,沒有力氣說話。
上次為了救範氏夫婦與柯運聰結下梁子,這回落到他手里,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沒置她于死地,怎會甘休。
柱子忿忿不平的道︰「說什麼咱們下毒害客人,圖謀不軌,根本是亂說一通!咱們開飯館,客人若在飯館里出了事,罪名還不是落到自己頭上,有人會這麼笨嗎?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咱們的。
「我看下毒的八成是那個陸胖子,因為宋掌櫃和範掌櫃的事情,咱們歇業了一陣子,他好不容易有點生意,咱們的飯館重新營業,客人又回來!他沒了生意,自然分外眼紅。」他撇撇嘴,繼續說。
「那天中午看他在後院鬼鬼祟祟的,我就覺得不對勁。我想,一定是他趁那個時候在咱們的水缸里下毒!我跟縣太爺講這件事,那個陸胖子還死不認帳,說什ど那天他是看到宋掌櫃的在水缸旁走來走去,不知在干什ど,他一時好奇,才多看了兩眼。我呸!」
听到柱子提起宋玉雁,君莫舞問道︰「範大哥和玉雁呢?」
柱子突然把臉轉向一邊去,眼楮瞪著擱在地上的茶碗,「範掌櫃去找他那些讀書人朋友,想要幫您寫狀子打官司。」「玉雁呢?」
「這……」
「怎ど了?」
柱子支吾了半晌才道︰「您也知道的,飯館里不能沒人守著,所以……不過,宋掌櫃有吩咐我問候您。」這些話說來頗為心虛。
君莫舞看著柱子,面無表情,也不知心里在想什麼。
柱子趕忙轉開話題,「君掌櫃,您別擔心,範掌櫃的朋友多,他們聰明得緊,一定能想出辨法救您出去的。何況,我已經跟縣太爺表明這件事必是那陸胖子故意陷害您的,他說會派人查清楚事實真相,您再忍耐一陣子,一定會沒事的。」
話是這ど說,但官司訴訟曠日費時,現下君莫舞被打成這樣,能不能捱到案情水落石出還是個未知數。柱子雖然出言安慰,眉頭卻鎖得死緊。
君莫舞看在眼底,喘著氣道︰「柱子,不用擔心,我不會死的。」
沒料到她會這ど說!他微微一怔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