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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無情 第3頁

作者︰沙其

「這又是怎麼回事?」

陸胖子遲疑了下,左右看了會兒,沒有作聲。

藍衣男子會意,丟去了一塊碎銀道︰「我不過是吃飯無聊,想听人說些故事,你盡避說無妨,我不會說出去的。」

陸胖子接過銀子,眼楮不禁一亮,喜孜孜的笑開了臉,「既然客倌想知道,小的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還不就是因為那範家小娘子!那範家小娘子跟姓君的婆娘可完全不一樣,人長得既美,又溫柔賢淑,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好生有禮。不過,也是因為長得太標致了,所以被縣太爺的公子看上,前去胡亂糾纏。

「範家小娘子的丈夫是個讀書人,就在咱們城里的私塾教書,平時不會在飯館里。有一回,縣太爺的公子趁著飯館里只有範家小娘子在,想強行把人帶走,幸好……不!懊說正好那姓君的婆娘回來,看見這個情形,便趁著大伙兒都不注意的時候,摔破酒瓶,用碎瓶子挾持縣太爺的公子,威脅他放了範家小娘子,還說縣太爺的公子打擾了她的客人,摔壞她店里的東西,開出天價要他賠償。

「縣太爺的公子沒帶那麼多現銀,她就硬逼著人家簽下借條,隨後又請了城內幾位耆老一路敲鑼打鼓,帶著借條,好不熱鬧的押著他回縣太爺府去請罪。被她這麼一攪和,縣太爺也沒法子向她生事,就怕落人口實,于是白白便宜了她,讓她逃過一劫。」

「這麼听來,這君莫舞倒是個有膽有識的奇女子。」

「什麼奇女子?」陸胖子輕蔑的道︰「是客倌您大抬舉她了,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潑辣貨罷了。一個婦道人家,又能厲害到哪里去?」

藍衣男子低著頭!微微一笑,沒有接腔。

君莫舞……他探手入懷,模出了一樣東西握在手心,目光再度轉向安來飯館,闐黑的眼神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

安來飯館內一屋子的客人吃飯喝酒,起哄說笑,一片鬧烘烘的,就連聊天都得拉高嗓門,更遑論會有人注意到隔壁店里那男子投來的目光。

「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柱子,你說,莫舞姊姊的閨名該不會是打這闕詞出來的吧!」

說這話的是名少年,只見他趴在桌子上,無聊的剝著花生,對著走過去的跑堂小二道。

「阿歡少爺,你剛剛念的是什ど?和尚念的經文嗎?」柱子一邊收拾吃剩的碗碟!一邊揚聲回答。

「我念的是宋朝詞人寫的詞啦!意思大抵是說,要人別太得意忘形,像趙飛燕啦、楊玉環啦!雖然曾經受盡皇帝千般寵愛,可現在還不是死得干干淨淨,連渣都不剩?這闕詞里頭正好有莫舞姊姊的名字,所以我在想,莫舞姊姊的名字該不會就是從這闕詞里取出來的吧!」

「君掌櫃的名字是詞?」柱子稚氣的女圭女圭不禁擠成一團,看來有點滑稽。

「不會吧!你若說君掌櫃的名字跟帳本有關,我還信著些,可若說她跟那些個詩啊詞的扯上關系,這個嘛……」他拖長了語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也是啦!」少年點了下頭,「該是湊巧吧。」這名少年叫阿歡,是一個月前來到大理的,自稱是江南人,來大理賞風景,因貪上安來飯館的美食,幾乎是每天往安來飯館跑,其余時間則四處閑晃。

也沒看他做何營生,卻像有大把銀子使不盡似的。但因他生得俊美討喜,人又隨和親切,倒也沒有人對他心生防備,只是當他是個出身富裕的少年公子,拿家里的錢出來揮霍玩樂。「柱子,碗盤快不夠用了,快收拾些進來洗。」宋玉雁探出頭喚道。柱子連忙應了聲是,收拾了碗筷下去,沒一會兒又提了只茶壺挨桌的添茶水。一桌桌的客人離去,又一桌桌的客人進來,碗碟似乎總收拾不盡般,忙得柱子已是一個人當三個人用。

一名客人見狀,忍不住道︰「柱哥兒,你們飯館的生意好成這樣!君掌櫃怎不多請幾個幫手?瞧你忙成這樣,不消說,君掌櫃在後頭煮食肯定更辛苦,多添些人手,工作也好歹輕松些。」

「君掌櫃怎會不想添人手!可請到的人不是吃不了苦,一天便跑了,要不就是記不住客人點的菜,這樣丟三落四的反倒麻煩,也只好自己辛苦一點了。」

「也是,想在安來飯館工作,非得生了三頭六臂不可,所以,要找到像柱哥兒這般伶俐的幫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柱子被人一贊美,心里得意極了,然而嘴里卻還是謙遜道︰「哪里,是客倌您不嫌棄。」

→♂♀←

突然,一道尖銳的女子聲音傳來,「張大樹、張大樹,你給我出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年約四十來歲的婦人披散著一頭頭發,手里握著把菜刀,闖過排隊的人潮,殺氣騰騰的道︰「張大樹有沒有在這里?」

「咦?這不是張家嫂子嗎?」有客人認出了那名婦人,不禁問道︰「張嫂子,發生了什麼事?」

那名婦人也不理會他,目光環視了一周,在看到鬼鬼祟祟矮身想要由後們逃出去的丈夫時,臉色勃然大變的叫道︰「張大樹,你有種偷腥就別逃!」菜刀一掄的追上丈夫,劈頭就砍了下去。

幸虧張大樹閃得夠快,頭一縮,菜刀由他身側落下,砍入木桌邊緣,深得可見入木七分。

張家娘子一刀未中!用力的拔起菜刀再砍。

釧圳削春連W躲-顯得狼狽萬分,忍不住罵道︰「你這個瘋婆娘,好端端在發什麼瘋?」

「我發瘋?對,老娘今天就是要發瘋給你看。老娘辛辛苦苦的跟了你大半輩子,到頭來居然落得狐狸精挺著大肚子上門來跟我耀武揚威的地步!老娘今天就跟你拚了,免得受你們的窩囊氣!」說著!舉起菜刀又砍了過去。

張大樹雖然名叫大樹,但個子卻干干小小,不盈五尺,反倒是張家娘子人高馬大,身材壯實,再加上手里握有菜刀,不住的劈頭對著丈夫一陣亂砍,張大樹無法抵御,只能東躲西閃,好幾次險些被砍中,幸好他身子靈活,總在千鈞一發之際閃過,卻也閃得手忙腳亂,冒出一身冷汗。

安來飯館內的客人們全都嚇呆了,菜刀可是不長眼的,而張家娘子又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樣,眾人如何敢攔阻?甚至連坐在自己位子上吃飯都不敢,紛紛退了開去,就怕遭到無妄之災。

張家夫婦一個逃!一個砍,而安來飯館就這麼丁點大,追趕之中,自是免不了撞翻桌椅,于是,碗盤碎裂聲不絕于耳。

宋玉雁眉頭深鎖,不知該怎ど辦;柱子則連連喝止,卻沒有人理會他。

「你們鬧夠了沒?」一個沒好氣的喝斥聲響起,眾人還沒看清說話的人是誰,便見一大片黃色湯汁朝著在安來飯館內你追我跑的夫妻倆潑了過去。

「燙、燙。」

「燙死人啦!」

那湯汁還兀自冒著熱煙,熱度可想而知,張家夫婦被潑了個正著!燙得哇哇大叫,哪還顧得了砍人或逃跑,兩人又是跳腳,又是揮手的,叫聲像殺豬似的。

「你們不是鬧得正火熱?姑女乃女乃就讓你們火熱到底。」一名青衣少婦單手擦腰,另一只手拎了個鍋子,大聲道。

方才眾人的目光全投注在張家夫婦身上,所以沒人注意到這名青衣少婦是何時出現的。

柱子一看到她,立即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叫道︰「君掌櫃。」

原來這名青衣少婦正是安來飯館的掌櫃君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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