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悲哀的是,她早就警告過自己,不要像娘親一樣為了一個男人而失去自我,可她還是走向了跟娘親一樣的道路,比娘親還可悲的是,她愛上了一個沒有心的男人,賠了自己的情,碎了自己的心。
她到底做了什麼?從頭到尾,不曾為自己活著,卻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不堪……
落下的拳頭漸漸緩了,她像失卻了力氣一般跪坐下來,把臉埋進交抱的肘間。
雷傲天始終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既未安慰她,也未阻止她。
突然,一聲尖叫響了起來,劃破滿園的寂靜。
「來人,快來人呀!大夫人失足落入池塘了。」
趙雅抬起臉來,茫然的表情轉向小樓,看著小樓的側門半掩,隨風關關合合,表情一片空白,而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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謗據現場目睹的丫環說,趙母是為了找尋假想中的丈夫身影,才不慎跌入池塘里,未跌入池塘前,嘴里還喃喃念著丈夫的名字——
娘親的尸身被撈起時,趙雅人已清醒,樓縴縴抱著她的身子哭得淒切,好似那個喪母的人是她;至于趙雅,則是愣愣的看著娘親平和的表情,她依然是淡漠著一張素顏,既不哭,也沒說話,讓人看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葬完趙母,趙雅等雷做無處理完事務後,跟著他啟程返回塞北。
趙家夫婦還是未能由這次雷傲天的到來,撈得半分好處,注定了趙家莊衰敗的命運。
馬車車隊穿越大片黃沙,而後進入崎嶇山道,時節已人初春。
趙雅本就不是愛說話的人,娘親一死,更加顯得沉默,有時一天難得開上幾次口。樓縴縴屢次引她說話,都踫了個軟釘子,久了,也不再跟她開口。
進了山區之後,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肅,驚雷堡的侍衛比往常更加謹慎戒備,趙雅在歇息時隱隱听見他們提起這一帶有劫匪響馬出現,地勢又驚險,不得不加強防備才行。
所有的人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準備迎接任何意外,只有樓縴縴依然一派嬌憨無憂,成天纏著雷傲天,要跟他同騎一匹馬,好領略塞北風光。
不過,雷傲天雖然寵著樓縴縴,卻仍然沒依了她的懇求,再度上路時,她還是被丟進了馬車里。
嘟著小嘴,不情不願的鑽進馬車里坐下,她這︰「討厭,讓人家騎一下馬也不成。」
她只是自言自語的發地一下,也沒盼望趙雅回答,沒想到那清清冷冷的嗓音居然接了腔,「爺大概是怕你禁不了塞北的風霜。」
樓縴縴張大小口,國趙雅的回答而滿臉訝異,卻也因她的話語,兩顆浮起嬌羞的紅暈,那神情,十足是小女兒家的羞澀滿足。
「其實爺也很寵雅姐姐你呀!」她柔柔一笑,「不然怎麼會帶我到洛陽來。」
「是你要他來的,不是嗎?」趙雅淡淡道。
「這……」樓縴縴尷尬的一笑,說不下去了。好一會兒,才又道︰「你在他心頭的地位還是不一樣的,爺就跟我提過你呀!」
「哦?提什麼?」
樓縴縴興致勃勃的道;「爺說,他的身邊從來就沒有任何女人跟你一樣,冷情、冷血╴又充滿警戒心,像只難馴的小野貓,不過,越是難得到手的,他越感興趣,從沒任何女人像你一樣激起他的挑戰欲呢!」
這般柔潤甜美的聲音,竟能說出這般傷人的話語,著實不可思議。趙雅淡淡一笑,「那爺有沒有告訴你,當他拿到手後,他會怎麼做?」
樓縴縴眨了一下眼。「我沒問爺這個。不過,像雅姐姐這樣天仙似的人兒,爺一定是捧在手心里呵疼才是。」
趙雅仍是談笑著,視線飄向了窗外。
難馴的野貓到手了,挑戰被滿足,那只野貓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只有被舍棄一途。
她覺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個長到不會醒的夢,那個夢里有雷傲天、有娘親、有趙家夫婦、有魏蘭茵、杜瀲灩,還有巧兒、樓縴縴……但,就唯獨沒有自己。她在夢里經歷了一切悲、怨、恨、悵,可是那個夢,沒有自己……
她曾經努力的想掙月兌那個夢,得來的卻是尊嚴與心被徹底的踐踏,她還是看不到自己,可是,她好累,她真的好累呀!
車廂里的樓縴縴因為趙雅難得的開口,大感興奮,話匣子一打開,便滔滔不絕的說起話來,談的都是雷傲天,說雷傲天怎麼寵她、說雷傲天怎麼依她、說雷做天……雷傲天……
趙雅只是淡淡听著,偶爾回一兩句,淡漠的眼神飄向天際,真的是累了啊……
突然間,馬車重重地顛瀕了一下,車內兩名女子不自主的傾向右方,撞成一團。
樓縴縴因那撞擊吃痛的叫了一聲,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卻見雷傲天掀開馬車窗簾,探進頭來道︰「遇劫匪了,你們在馬車里不要亂動。」交代完後,隨即策馬離開。
事實上,在這種情形之下,她們兩個弱女子也無法到哪里去。
摟縴縴一听「劫匪」兩字,立即嚇白了小臉,無措的抓住趙雅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啊木一般,喊道︰「怎麼辦?雅姐姐,怎麼辦?」
趙雅依然冷靜淡模,從頭到尾,神情連變都沒變,「不用擔心,有你的爺在,他會保護你的。」
樓縴縴嚇得沒有注意到她說的是你的爺,保護的人也只有她;口里只喃喃不住的念著怎麼辦?
馬車外是一陣激斗,驚雷堡的侍衛們使勁全力抵御強敵,然而,這條山道實在是太狹隘了,使得雙方短兵相接,顯得分外驚險。
帶頭劫匪揚聲喝道︰「弟兄們,加把勁上呀!想一想娘些值錢的珠寶黃金,說不定還有美人。」
聲音隨風飄進馬車,更把樓縴縴嚇得嬌顏慘白。
這群劫匪是這一個月來由關內送往塞北的流寇,生性凶殘、殺人不眨眼,驚雷堡中的待衛雖然訓練有素,卻也應付得相當凶險。
對劫匪而言,他們在這條道路上出沒一個月,卻也從未遇過這般棘手的對象,一時之間,竟奈何不了驚雷堡的侍衛。
那匪首很快的看出眾多侍衛里,倒有大部分在保護著一輛馬車,顯然馬車里有著重要的事物,匪首立即下令轉移目標,「射箭,目標那輛馬車。」
箭矢如雨落般朝那馬棲下,侍衛們舞刀抵御,但仍有不少人中箭倒下。
混亂中,馬車車夫胸口挨了一箭,立即翻下馬背氣絕身亡,而拉著馬車的棕馬也被流箭波及,馬兒的臀上、月復間分別挨了一箭,吃痛嘶鳴,撒足狂奔起來,一旁的侍衛急急狂追,想要止住馬兒的奔勢,而大批劫匪也朝馬車奔來,想要從中獲取寶物,只是馬兒在負痛之下,失去了理性,一個勁的往前奔馳,而這里山道又窄,想要追上馬車談何容易?
馬車車身一陣劇烈晃動,趙雅與樓縴縴的身子好似被重重拋起,又重重擲落,全身被震得仿佛要散開了似的。
樓縴縴從未遇過這等車仗,嚇得哭了起來,慌亂的直嚷,「雅姐姐,怎麼辦?怎麼辦?」
趙雅依然冷靜,設法在不由自主的東倒西歪的情況下,穩住自己與樓縴縴的身子,「你先冷靜點。」
樓縴縴哪冷靜得下來,她哭得更加淒慘,尖聲哭叫,「我不想死呀!我不想死……」
那刺耳的哭喊聲讓趙雅不得不蹙起眉,一把扣住樓縴縴的肩,用力一晃,「不要叫了!」
依她對雷做天的了解,樓縴縴想死還沒那麼容易,雷傲天正當寵著她,絕不可能任她輕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