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回公道?」趙雅抿著唇,澄澈的眼中閃過一抹譏諷之色,「我還能討回什麼公道?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怎麼說?」雷傲無抬起頭,頗覺有趣的反問。
「如果你不是希望我今天會被這樣的對待,當日在我來到驚雷堡時,就不會在你那些姬妾面前這般對我。」以他的精明,怎會不知道,他待她越好,就會招來更多的嫉妒,偏偏他在眾姬妾面前如此寵溺她,卻又不保護她,會有今日之禍,他早該料到的。
深黝的黑眸直盯著她,半晌後,忍不住仰頭大笑,笑得十分愉悅,「我聰明的小野貓。」
沒錯,他的確是故意的,故意寵溺趙雅、故意給她惹來禍端,就是想看她會怎麼處理,而她的反應也沒教他失望。
「就算是這樣,你還是可以求我的,我會替你出這口氣,讓她們永遠不敢來招惹你。」雷傲天一臉愛憐的輕撫著她受創的臉。
「出氣?不用了,如果可以,你就待我跟你待其他妻妾一樣,這才是真正對我好。」趙雅淡淡的說。
「多少女人想要從我這兒求得一事半物,就只有你會對我所給予的東西不屑一顧。」雷傲天淺笑著對她搖了搖頭,神情像是在對待一個叛逆、不听話的孩子。「難道,你真這麼不希望我寵愛你嗎?」
清冷的目光迎向他,唇際逸出一抹輕笑,「一個女人,一生只能給予一個男人她的所有,一個男人,卻能夠給予任何他想要的女人疼寵和愛憐,你說,這種廉價的寵愛,對我有何意義?」
「廉價?」雷傲天揚起眉,沙啞一笑,「我這樣的話,別的姬妾想盼都盼不到,就只有你會用‘廉價’來形容我的寵愛。」大掌輕扣住她縴細的肩膀,力道不重不輕,令她疼得咬住下唇,卻又不至于傷了她的筋骨,「我的小野貓,你越是這麼說,我就越想要你求我。」他嘆息著說,寵溺的神情足以融化任何女人。
但,絕對不包括趙雅!
她垂下眼瞼,掩去眼中的嘲諷,神思飄向了遙遠的地方。
唉!她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的,這樣只有更激起他的挑戰欲罷了。算了,就由他去吧!反正此身早非自己可以做主,再爭,也無濟于事。
☆☆☆
「雅妹妹,姐姐來看你了,你的傷勢可好了些嗎?」蘭麝香味隨著輕移的蓮步暈染了滿室,魏蘭茵柔媚的神情中淨是關懷地望著坐在桌邊刺繡的趙雅。
「好些了,趙雅謝過蘭茵姐的關心。」趙雅的神情仍是淡淡的。
「瀲灩妹妹她們也做得太過火了。」魏蘭茵輕嘆一口氣,「大家都是服侍爺的人,全都得看爺的臉色討生活,又何須自相殘殺呢?我今兒個才听說了這件事,所以,這麼晚才過來看你,雅妹妹,你該不會怪我吧?」綿密卷翹的睫毛下,殷殷歉然的神情足以教任何男人為之心疼。
「怎麼會。」她不溫不火的回答。
「那就好。」魏蘭茵露出釋然的笑意,朝身後的隨身丫環點了一下頭,「做姐姐的來看你,也沒能帶什麼好東西,就想爺那般寵你,你這兩天病著,大概補品也吃膩了,所以就親手煮了碗百合蓮子羹讓你換一下口味,妹妹可別嫌姐姐手拙,煮得不合你的胃口。」
冷然的眼光從丫環奉上百合蓮子湯的雙手,轉向魏蘭茵親切和善的臉龐,趙雅輕聲道︰「多謝姐姐。」
「自家姐妹,說什麼客氣話呢!」魏蘭茵抿嘴一笑,起身繞到趙雅身後,「妹妹在繡些什麼?」
趙雅還沒回答,魏蘭茵已經驚嘆的捂住唇,「好美的繡畫啊!」
寶藍色的緞面上,傲然展翼的雄鷹掠過冰樹奇山朝雲間盤旋而去,活月兌月兌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塞北景致,尤其那頭蒼鷹的眼神是那般銳利,展開的雙翼仿佛要覆天蓋地,睥睨群倫的姿態完全躍于緞面上,還有那冰樹奇山、漫天飛舞的冰雪,雖然整幅繡畫尚未完成,卻已不得不讓人贊嘆,世間竟有如此細膩的繡功。
魏蘭茵連連發出驚嘆,「雅妹妹的手真巧,竟能繡出這般景色,改天姐姐一定要好好的跟妹妹學習一番才是。」
「是蘭茵姐姐謬贊了。」即使被人如此稱贊,趙雅的表情依舊是不冷不熱的。
「雅妹妹這幅圖是繡給爺的吧?」字句像是詢問,語氣卻是肯定的。
「趙雅手拙,一點上不了台面的東西,怎敢冒然污了爺的眼?不過是繡來自娛罷了。」
來到驚雷堡,成天有人服侍得好好的,什麼事都不用做,堡內的姐妾又各個視她如仇敵,她無處可去,漫漫時光總得有個方式打發,只好重拾針莆。
「雅妹妹太謙虛了,妹妹這手繡功,放眼宇內,恐怕比得上的沒幾個。洛陽第一才女,真是名不虛傳,把咱們姐妹都給比了下來,真教姐姐好生嫉妒。」話是這麼說,魏蘭茵臉上仍布滿贊美的笑,看不出有任何的妒意。
又說了幾句閑話,魏蘭茵這才領著丫環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巧兒要好生照顧主子。
魏蘭茵一走,巧兒便忍不住道︰「蘭茵夫人真好,又美,性情又溫柔。」
「哦!」澄澈的目光回到緞面上,趙雅重新抬起針莆,繼續為蒼鷹繡上雙足,不經心的回應著巧兒,仿佛根本沒有用心把她的話听進去。
「是呀!」巧兒倒是熱心得一塌糊徐,「堡里哪個人不說蘭茵夫人好?她連對我們這些下人都好生溫柔有禮,跟瀲灩夫人完全不一樣,您看,她還親手為您煮了一碗百合蓮子羹呢!夫人,您就趁熱快喝了吧!」她捧起盅朝趙雅走去。
趙雅看也不看那碗羹,「我不餓,你若愛,就自個兒喝了吧!」
巧兒嚇了一跳,忙通︰「這怎麼成?巧兒只是個奴婢耶!況且,這是蘭茵夫人專程為您煮的。」
趙雅也知巧兒無論如何是不敢喝掉那碗百合蓮子羹的,也就不再勉強她,「你先擱在一旁吧!」
「可是……」巧兒還想說些什麼,門扉上卻傳來兩聲輕叩。
「誰?」巧兒揚聲詢問。
「小人雷忠,爺命小的過來清雅夫人到大廳去。」
持針的手頓了一下,趙雅輕輕蹙了一下眉頭後,才淡漠的對巧兒點了一下頭。
巧兒會意,走到門口回話,「雷忠大哥,請稍待一會兒,夫人打點好就馬上過去。」
☆☆☆
一到了大廳門口,看到里頭的景象,趙雅立即了然于胸。
只見一群姬妾正擠在大廳的角落里,一臉的倉皇失措,面面相覷,焦躁難安的不停地變換姿勢,每個人眼中都帶著不安與恐懼的神情,一個個或絞緊了手,或壓著心口,卻沒人敢開口說一句話。
至于雷傲天,他斜倚在躺椅上,懶懶的支著頭,接過丫環剝好的水果,有一口沒一口的啃咬著,優雅的神情像足了一頭方睡醒的雄獅。
「雅夫人到。」雷忠領著趙雅站在門邊,稟告道。
雷傲天對趙雅揚了揚唇角,招招手道︰「過來。」
趙雅穿過眾姬妾,朝他走過去。
雷傲天一臉愜意的拍了拍腳邊說︰「坐下。」
縴柔的身子在他的腳邊落坐,溫順得一如女奴般,表情依然淡淡冷冷的。
雷傲天習慣性把玩著腳邊佳人烏黑柔順的黑發,仍是一臉漫不經心的模樣,也不看向待審判的眾姬妾,徑自撫著趙雅如羊脂般的臉頰柔聲道︰「臉還疼不疼?」
清冷的目光對著地上織錦踏墊,輕輕地搖頭,「不疼了。」
「真不疼了嗎?臉上的破皮還沒好呢!」右側小臉被雷傲天抬了起來,他審視著那已細不可見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