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月的表情在一瞬間變為蒼白,硬生生的轉開臉去。
柳無言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她拚命想抽回手,並伸手推他,又羞又窘的道︰
「你別這樣,別……韓大哥,有凌姑娘在呀!」
韓淵不理會她,逕自吮著她的血,只弄得柳無言一陣面紅耳赤,沒一會兒,血竟真的停了。
他為她涂上藥,包扎妥當,俯在她的耳邊,一陣邪氣的笑,帶著挑釁的說︰
「有寒月在,那又如何?」
「你……」柳無言羞窘交集,偏又說不出話來,一張臉紅得像要燒起來。
凌寒月靜靜的轉身離去,沒有驚動他們。一直到繞出峰回居,悶得難受的胸口在抗議著,她才發覺自己屏了多久的氣息;靠著回廊右側的牆壁,重重地吐了口氣,全身的精力好似被抽光了。
她並不是沒見過韓淵與女人廝混,但是剛剛那幅景象,卻看得她一顆心緊揪得難受。
苞在韓淵身邊六年了,她所見到的韓淵是個冷漠得深不可測的男子,狂傲無情,對于擋在他面前的阻礙,從未有過半絲仁慈。名利與權勢使他身邊的女人從未斷過,對于那些鶯鶯燕燕,他享受他們的服侍,也慷慨的給了她們一切,但是,只要下了床,就不會再多看她們一眼;倘若有人不知分寸,妄想恃龐而驕,下場便是毫不留情的被逐出府。
這樣無情的男子,在面對柳無言的時候,卻是那般小心呵護,他口口聲聲說恨柳無言,然而,凌寒月看得出來,他對柳無言仍是舊情難忘;雖然他在她的面前總是不改冷漠,似乎以打擊、羞辱她為樂,可是在那冷漠的面具下,卻隱隱藏著不為人所知的憐惜。
即使柳無言曾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背棄他;可是,他依然把自己僅有的柔情盡數給了這個背叛過他的女子,但凌寒月閉上了眼楮,在心里提醒著自己,不要多想了,他只是爺的得力下屬,這一點自己不是早就明白了嗎?痴心妄想不是她該做的事。
「怎麼?看著人家卿卿我我,吃醋啦!」
風涼惱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張開眼便見著雲奇倚在她對面欄柱上,臉上掛著惹人厭的笑容。
他擊了一下掌,又道︰「那柳姑娘受了傷就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連我看了都忍不住想好好呵護憐惜一番,也難怪韓莊主會心疼不已了。」
凌寒月輕輕蹙了蹙眉,此刻的她實在沒有精力與他對峙,輕輕頷了一下首,逕自轉身走開,哪知雲奇就這麼跟在她後頭,一路跟進她的房里。
凌寒月不悅地望著他大刺刺的走了進來,在房中坐定,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她蹙起眉,道︰「雲少,寒月並沒有請你進來。」
雲奇只當作沒听見,從從容容的坐了下來,無視凌寒月殺人的眼神,還悠閑的給自己倒了杯茶,輕啜一口。
「這柳姑娘也不知是何許人物,竟能夠得到韓莊主這般破格相待,我听說韓莊主對待女人總是不假辭色、薄情寡義,可是他對柳姑娘好像就不是這樣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還真耐人尋味,不過話又說回來,像柳姑娘這樣溫柔體貼的女子,長得又是天姿絕色,又怎會有男人抗拒得了她的魅力?」
「如果雲少只想說這些話,那麼恕寒月不奉陪。」凌寒月冷冷的道。
雲奇只當沒听見她的逐客令,又道︰「我打听到一件事,就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我沒有興趣。」
「我就知道你一定想听。」雲奇硬是把她的拒絕扭曲成接受,笑嘻嘻的道︰
「我听說韓莊主和柳姑娘早在十二年前就認識了,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交情;而且他們八年前還互許過終身,只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使他們兩人失散了,不過這八年來,韓莊主可沒忘過柳姑娘,他千方百計打听柳姑娘的下落,把她接來綠柳山莊,大概就是想再續前緣吧!這般的深情,真教人感動。」
凌寒月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自說自唱,不耐的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可惡的男人,好似以打擊她、羞辱她為樂,他這趟來,絕對不可能只是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刺激完她就了事。
「我哪有想說什麼?只不過和你閑聊罷了!」他突然嘆了口氣,
「這柳姑娘無論人品、容貌都是上等,就可惜那雙眼楮看不見,嘖嘖!這麼漂亮的眼楮,若非她親口說,我還不知道她雙目失明呢!天底下果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我在想,若是她看得見,見著你,她不知會有多驚訝呢!」
他拖長了尾音,瞄了她一眼,神情充滿暗示。
凌寒月握起拳,冷冷的道︰「看到我有什麼好驚訝的?」
「哎呀!生氣啦!我只是想說,你雖然老是冷冰冰的,不過,好歹也算是個大美人,見著美人,又怎會不驚訝呢?」雲奇頑皮的朝她眨了眨眼。
「你不用再拐彎抹角的說話,我很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柳姑娘看到我長得同她這般相似,必定會十分驚訝,是不是?」
雲奇無辜的攤了一下手,神情像是鄰家頑皮的大男孩。
「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是不是那個意思,你心知肚明。我知道我同柳姑娘長得很像,我也知道爺當年會救我,全是因為我有一張和柳姑娘相似的容顏,若我沒有這張臉,六年前我老早就成了仇家刀下的冤魂,更甭提被爺收留。」
雲奇掀了掀眉,沒有作聲。
凌寒月緊握雙拳,神色蒼白,「我知道在爺的眼中,我只是柳姑娘的替身,我也知道在爺的心里,我只是他忠心的下屬,任憑我對他再忠心,再怎麼肯為他出生人死,他都不會用看柳姑娘那樣的眼神看我,在爺的眼中,我跟其他的下人沒兩樣,只不過是幫他處理商務的工具,如果沒有這張臉,他甚至不會多看我一眼!這些我都知道,你滿意了吧!」
她的聲音清冷,音調沒有起伏,雲奇卻從她的聲音中听出一種接近絕望的寒冷。
「即使如此,你還是甘心為他賣命,不是嗎?」
「不管爺是為什麼救我,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是事實,這一點,我永遠不會忘記。我這條命是爺給的,他要我生,我就生,要我死,我就死,我凌寒月絕對沒有半句話。」
她的語氣雖輕,字字句句卻都出自肺腑,毫無轉圜余地。
雲奇眯起了眼楮,「好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你真只是因為韓淵救過你,你才這般忠誠待他嗎?我看,你是因為喜歡韓淵,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才是吧!」
「隨你怎麼說。」凌寒月無意辯解。
雲奇冷哼一聲,因她堅決的口吻,心頭氣結。這韓淵何德何能,竟能教凌寒月這般女子甘願把性命托付給他!
「你願意把生命給他,人家可不見得希罕接受,他的眼里只有柳無言,我看,你就算是在他面前死了,他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他刻薄的道。
惡意的言辭就像針一樣刺進凌寒月的心里,她咬緊唇,怎麼也不肯在這可惡的男人面前表示出一絲脆弱。「爺不希罕也沒關系,反正寒月是心甘情願的為爺做一切的事。」
「好一個心甘情願。」雲奇的臉上失去笑意,聲音陡地尖酸了起來,「當你看到韓淵對柳姑娘的柔情蜜意、萬般呵護,或者看到他們你儂我儂、親親熱熱的樣子,你還能說你心甘情願?」
「褰月知道自己的本份,不敢有所奢求。」
她那理所當然的語氣,不知怎地,竟惹惱了雲奇,「那韓淵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對他?就因為她曾經救過你嗎?因為救命之恩,所以你連心都肯給他!如果當年是我救你,你是不是也願意把心給我?」他眯起眼,俊美的臉逼到她的面前,如夜色般墨黑的眼楮透著一抹難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