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絕色美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韓淵的嘴角勾起一抹毫無笑意的弧度,斜睨著無言。
「好一個可遇而不可求!我敬你一杯。」
「干。」韓淵也豪爽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無言的一張俏臉由紅轉白,眼眶發熱。她低下頭來,暗忖︰這又是他戲弄她的另一種方式嗎?借由不相干的人達到侮辱她的目的?
席上眾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起他們來,無言再也坐不住了,低聲說了一句︰「我不舒服,我想先回房休息。」她怕自己再不走,就會失態地掉下淚來,急忙站了起來。
韓淵一把拉住她,「哪里不舒服?」
「哪是不舒服,怕是害羞了吧!」一名老板調侃著。
無言掙開韓淵的手,邁步想跑開,哪知裙子卻被桌角勾住,一個踉蹌,她一跤跌了下去,她在落地之前,伸手想抓住些什麼好支撐自己,可這一抓,竟然抓到了桌巾,「刷」的一聲,滿桌子佳肴皆被她扯落了地,一干客人全都嚷了出聲,紛紛向後退去,免得被菜肴濺到自己身上。
「這是在干嗎?」有人不滿地喊了出來。
「這姑娘長得是標致,怎麼走路這麼毛躁,又不是瞎子亂撞。」有人開罵。
「等等……她好像……是個瞎子。」有人注意到她無神的雙眼了。
無言重重地摔倒在地,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她竟讓自己鬧了這麼大的笑話。
「柳姑娘,你沒事吧?」凌寒月趨向她,扶她站起身。
她的扶持只讓無言更加難堪。無言硬是把眼淚給眨了回去,咬著牙道︰「我沒事,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的手受傷了。」凌寒月蹙起眉說。
韓淵走了過來,握住她的手腕,眼神閃過一絲類似心疼的異彩。她那雙白皙的手被摔破的碗碟碎片割破,鮮血正緩緩滲出。
無言咬著牙,強忍著痛不說話。
「莊主,屬下這就帶柳姑娘進去療傷。」
凌寒月扶著她想往外走去,卻被無言掙月兌開來,「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處理。」她的自尊所剩無幾,再也禁不起摧殘了。
凌寒月一怔,納悶地說︰「可是……」
「真的不用。很抱歉,我先失陪了。」她幾近失態地跑了出去。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也沒有听見小蘭驚慌的叫聲,一回房,便整個人撲到床上痛哭失聲。
她居然鬧了那麼大的笑話!在這麼多人面前,名震天下的幻影醫仙,也只不過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瞎子啊!
是啊!瞎子,就算她有再高的醫術,她依然是個瞎子,不知什麼時候會出丑,也不知什麼時候會鬧笑話!
早在八年前她就該死了,老天為何要留下她?讓她受到這樣的折磨?
她的哭聲淒切,情緒完全崩潰了。
小蘭不知所措地看著她,擔憂地喚著︰「姑娘……」
無言沒有理會她,仍是哭得淒淒慘慘,不知道窗外一雙鷹眼正專注地看著她,將她的哭泣一一收進眼里。
第七章
心醉失魂
一大清早的,小蘭就捧著一盆清水走進來,將水放在桌上,轉向站在窗邊的無言道︰「姑娘,換藥了。」
無言出神地望著窗外,沒有理會她。
「姑娘……」小蘭擔心地叫喚著。自從那日宴會,無言受傷回來後,她就一直是這個模樣,魂魄不知飛到哪里去,只是怔怔地對著遠處發呆,教小蘭看在眼里,實在很擔心。
無言仍是沒有理會小蘭的叫喚,小蘭無可奈何,只有徑自走到她面前,拆開她手上的紗布,著手換藥,而無言就任由她擺弄,像具沒有生命的女圭女圭。
她所受的傷原就不重,這幾天已開始愈合了,只是橫七豎八的紅色疤痕仍教人怵目驚心。
小蘭將布巾沾濕,正打算把殘留的藥漬拭淨,然還未動手,布巾卻被人拿走了。她抬起頭,只見韓淵持著那塊布巾,在無言面前屈身蹲下,接手她的工作。
無言依然沒有反應,只有在韓淵的手輕輕觸上她的時,眼睫輕輕一揭,這動作是如此細微,若不是韓淵的眼光沒有離開過她的臉半刻,還真不可能發覺。藥漬拭淨,也換上新藥,干淨的白布再次裹上她的手,韓淵突然一把抱起她,邁步往外走去。
無言迷茫的表情總算有了變化,她把臉輕輕轉向他,聲音低若蚊鳴,「你要干什麼?」
韓淵把她放進在山莊門前等候的馬車內,自己也坐了進去,揚起眉說︰「怎啦?終于肯開口了?」
無言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聲音依然低不可聞,「你又想到要用什麼方式報復我了嗎?」
「或許是吧!」韓淵模稜兩可地道,「我說過對于我的報復你早該覺悟了。」
「覺悟?」無言垂下頭,視而不見地對著那雙纏著白布的手,「弄成這樣,我能不覺悟嗎?羞辱我的確是個很好的方式,我的尊嚴已經被你踐踏得一點都不剩了。」
「如果這樣就是你的覺悟,那我不得不說,你把我的決心瞧扁了。」他輕輕一笑,聲音有如惡魔地低吟,「我可不覺得這樣就能滿足我報復的。」
無言臉色一白,僵起身子,卻又在下一瞬間無力地垂下頭,無奈地說︰「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我不是你的對手。」
韓淵支著下巴看她,眼神詭譎難測,「能有這樣的想法,你的日子會好過些。」
馬車已經行駛了好一段路程,而後在一處市集停住,車夫回過頭來道︰「莊主,布莊到了。」
他轉頭對無言道︰「下車吧!」
無言忍不住身子一僵,「這又是另一種折磨我的刑罰?」他明知在人多的地方,她就無法听風辨位,難道他又要她再嘗一次當眾出丑的難堪滋味?
「你說是就是吧!」他淡淡地回答。
「不。」無言搖了搖頭,抗拒著,「我不下去。」
「那可由不得你,我是來查看營運的,可沒時間同你耗。」
「你去談你的生意,我在這里等你就好。」無言不安地掙扎著,猶如困在陷阱中的野獸。
「我帶你來,可不是要你在這里坐冷板凳的。你再不下車,難道要我親自扛你下去?」微揚的尾音充分地表達出威脅的意味。
無言緊咬著下唇,知道爭他不過,于是挫敗地垂下頭,「我和你下車就是了。」
韓淵滿意地笑了,拉著她步下馬車。
市集里頭到處人擠人,才一下馬車,無言就被喧囂的人聲所包圍,她心頭一陣慌亂,直覺想退回馬車去,但韓淵的聲音卻在她耳邊響起,「怎麼?想要反悔;」
無言咬了咬牙,道︰「我投有。」
像要證明自己的話,她大踏步跨了去,可剛跨出一步,一股力量便撞上她的右肩頭,這力量撞得她站不穩,險些要跌倒,幸好韓淵及時拉住她。
「做什麼啊!大姑娘家,走路也不看路。」那與無言相撞的人啐了一句,徑自走了。
無言臉上泛起一片潮紅,尷尬得手足無措,幸好韓淵也沒說什麼,只是拉著她走進一家綠柳山莊名下的布莊。
一看到韓淵,布莊的掌櫃馬上堆起一臉笑迎了上來,「莊主,您來巡視啦!屬下已命人備好茶,賬簿也送上來了,就等莊主您來呢!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客人,你找人好好伺候她吧!」韓淵輕描淡寫地說。
掌櫃也不敢多問,連聲應好,領著韓淵到內室去,把無言留在原地。
無言不知道韓淵到底要干什麼,只能瑟縮地杵在一旁,店里人來人往的令她大為心亂,她不敢亂動,就怕又闖了什麼禍,突然听到身旁一個聲音說︰「姑娘,掌櫃的要我招呼您,您要不要也到里面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