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只是輕輕一撥,他們就跌跤,這實在很邪門!兄弟倆面面相覷,識相地不敢再多作停留,拔腿就跑。
柳大娘也沒去追,只是轉身走向韓淵,見韓淵已昏了過去,無言亦氣息奄奄。她嘆了口氣,彎腰抱起兩個孩子,回到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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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感令韓淵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楮;便看見無言一臉欣喜地回過頭去大喊︰「娘,娘,韓大哥醒了。」因為剛剛無言被韓淵護在身下,所以受傷較輕,早就醒了過來。
柳大娘從內室走了出來,模了模韓淵的額,「孩子,你覺得怎麼樣?」
「還好。」其實他痛得半死,可是他不肯承認,「大娘,是你救我們的嗎?」
「嗯!你那兩個兄弟真狠,下手完全不留情。」
「那個賤女人生的才不是我的兄弟。」韓淵激動地坐了起來,傷勢被牽動,痛得臉色都白了。
「別動,你的傷得休養好一陣子才會痊愈。」柳大娘扶著他躺了回去,又問,「他們倆這樣欺負你,你爹都不管嗎?」
「他怎麼會管?他只管抓權奪勢,我們就算斗到死,他也不會管的!他說,沒辦法從爭斗中生存下來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當他的兒子。」韓淵恨恨地說。
無言听了,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她無法相信竟會有這麼殘忍的父親,
柳大娘也暗暗地搖了搖頭,又探問了幾句,才從韓淵口中得到完整的答案。
原來韓淵雖是王府正妃所生的嫡長子,可是他的母親生來體弱,生下他沒多久就過世了;而王府的二夫人乃是出身商賈之家,雖然是庶出,但從小見慣了場面,手段非常厲害,韓仁、韓杰便是她所生。
韓王爺曾說過,繼承他王位的不一定要嫡長子,只要他的兒子哪個有本事,他就傳給誰。
二王妃為了幫助自己的兒子贏過韓淵,從小就請來最好的老師教,而兩兄弟在母親特別的教下,也以奪得王位為己任,時常聯手欺負韓淵。
由于沒有人為韓淵打算前程,所以他根本就不是那兩兄弟的對手,再加上父親暗自默許,更加助長那兩兄弟的氣焰,無言與他初見面的那一次,韓淵便是被兩兄弟打得受重傷,才逃到林子里,氣憤地哭出來。
無言听了瞪大眼楮,完全不敢置信。
柳大娘亦連連搖頭,人家說虎毒不食子,她實在無法想象居然會有做父親的,讓自己的孩子為了王位而自相殘殺。
她看得出來韓淵筋骨奇佳,只要有明師加以指點,他日必然有所成就。而剛剛他和無言被圍毆時,她見他一徑護著無言,足見是個重義氣的人,這樣的孩子,得成全他才是,于是問;「孩子,你想不想練武?」
「我當然想!」他馬上大聲道,「練了武,韓仁、韓杰就不敢再欺負我了。可是,又沒人教我。」說到後來,聲音也小了。
「我來教你吧!」
「你……」韓淵狐疑地看著她,實在無法想象她是武學高手。
柳大娘知道他不信,但她也不氣惱,只道︰「我從小就跟著父親學武,咳咳,雖然沉迷于醫術,沒多用心,咳咳,不過根基還在,教你並不成……咳咳……問題。反正你也沒有師父可學習,向我習武,咳咳,對你並沒有損失,不是嗎?」
這一番話說得韓淵啞口無言,找不出理由反駁。
柳大娘輕輕一笑;又道︰「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就開始練武吧!」不等韓淵回答,她端起臉盆,徑自轉進廚房。
第四章
生離
銀光在林間閃動著,一名身材頎長的少年舞動長劍,在湖邊的空地上揮灑著劍招,一把長劍被他舞得有若銀龍。
這少年正是韓淵。
四年的時間轉瞬即過,兩個孩子都長大了,韓淵變成英挺俊秀的少年,無言也成為清靈可人的少女。
柳大娘本身的武學雖不精湛,但畢竟出身名門,所學非凡,再加上韓淵資質過人,沒多久,他的武藝就遠勝過韓仁、韓杰兩兄弟,使得兩兄弟不敢再任意欺侮他,但這情況卻也令他們母子三人對他更加忌諱。
湖邊仍是韓淵和無言最愛流連的地方,韓淵時常背了一柄長劍到湖邊來練武,無言就帶了本醫書在一旁讀著,或拿個竹籃在附近采藥草,每當韓淵練武告一個段落時,無言就會笑吟吟地拿條手巾給他拭汗,韓淵每每撇嘴嫌她多事,倒也從不曾拒絕過她的溫柔。
長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劃出一個半弧形,劍氣在他手中激射而出,沒入樹干,長劍余勢不盡,只震得整棵樹不住顫動。
這招式使的力道十足,韓淵自己也大為滿意,素來冷漠的臉不禁流瀉出一絲笑意。
韓淵還劍人鞘,揚聲道;「無言,我們該走了。」
「哦!」穿梭在林間采藥的無言忙應了聲好,正待舉步離去,卻听到一陣異聲,她好奇心頓起,循聲望去,只見一只野雁躺在草叢里,身上中了一支箭,血跡染滿了羽毛。
「韓大哥,韓大哥,你來看看。」她揚聲叫喚。
「怎麼啦?」韓淵走了過去。
「韓大哥,你看,是只雁兒,它受傷了。」
「是被獵人射中的吧。」韓淵不感興趣地看了一眼,隨即拉了拉無言的手,道,「別耽擱了!大娘還在等我們回去呢!」
他拉著無言便要走,無言卻掙月兌開來,抱起那只野雁,求情地看著他,「雁兒好可憐呢!韓大哥,我們救救它吧!」.「別多事了,不過是只野雁,再說,你救了他,獵人不見獵物,不是還會再去獵下一只野雁嗎?」韓淵生性實際,不像無言那般同情心旺盛。
「可是……既然我們見著了它,也算是緣分嘛!」無言抱著野雁,一臉固執。
「就愛多事。」韓淵瞪了她一眼,接過野雁,沒好氣地說,「這樣總可以走了吧!」
「嗯!」無言這才心滿意足地笑了。
回到家里,無言第一件事便是到櫃子里翻出干淨的白布與金創藥,好給野雁治傷。
韓淵皺起眉道︰「你慢慢來,別又摔跤了。」
「不會的。」無言笑嘻嘻地回答,才剛說完,像是老天爺要處罰她似的,腳下居然馬上絆到一只火爐——
她「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眼見便要摔倒,韓淵連忙拋下正在擦拭的長劍,撲了過去,以自己的身子當作肉墊,穩穩地接住她。
雖然有韓淵當肉墊,但這一摔還是讓無言摔得連肺里的空氣像是全被擠了出來,好一會兒她才順過氣,發現自己壓在韓淵身上。
從他們認識以來,無言摔跤,韓淵當肉墊,這是常有的事。
韓淵忍不住搖了搖頭,一張淡漠的臉流露出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的表情,「從來就沒看過哪個姑娘家像你一樣,走到哪里摔到哪里,哪天我不在你身邊,可不知你要摔成什麼樣了。」
「反正有韓大哥你在嘛!」無言笑得甜甜的,別有一種屬于十五歲少女的天真嬌憨。
他們說話的口氣就像平常閑聊一般自然,可是語氣里頭卻充滿著相互依賴的感情,只是兩個人都沒有察覺。
幾聲咳嗽突然響起,柳大娘由內室走了出來。
韓淵扶著無言站起,無言拍拍身上的灰塵,迎向母親,扶著母親坐了下來,「娘,您身子不好,怎麼不在里頭歇著,反而跑到外面來?」
「成天躺著,人是愈躺愈倦,還是起來走走的好。」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這四年來,孩子們長大了,柳大娘卻老得更多,算一算年紀,她還四十不到,卻在毒藥的折磨下,頭發花白,神情枯搞得有如七十歲老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