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舍不得他走?」他陰沉地朝她低吼。
此刻,沈潔依的心情低迷極了,她不想再理會他的無理質問,逕自邁開腳步朝屋子走去。
才走了兩步,她就被他強拉回他身邊,並緊緊地箍在他懷中。「你才來這里沒幾個鐘頭,就開始勾引男人了!」
抬起晦暗的眼楮,沈潔依無神地看著他。
「少裝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你實在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真是太不知羞恥了!」方若剛因強烈的妒嫉而口不擇言,選擇了最傷人的言辭對她。
久久,她才淒涼地回答他︰「我在你心中只是一個婬賤的女人,不管我和誰說話,你也會認為我是在賣弄風騷!」
他痛心地低下頭看她慘白的臉,知道自己又深深傷害了她,雖然他很渴望能對她好一點,但是另一個聲音卻不時地在提醒他──
傷害她不正是你的目的嗎?
「難道不是嗎?你不是一直在利用你的外表去擄掠可憐、愚蠢又多金的男人嗎?」他毫不留情地又捏緊她的手。
「你如果討厭我,大可以離我遠一點,又何必老是守在我身邊呢?」她悲傷地低吼。
他冷厲地大笑。「不,我會一直把你鎖在我身邊,直到我折磨你夠了為止!」
愛他的柔情幻滅了,只剩下他仇恨的火焰在他們倆之間熊熊燃燒。
但她不能垮下來,不能任他如此地傷害。「你沒有權力阻止任何人和我說話。」
「噢,我可以的!」他殘忍地對她說︰「必要時,我會警告他們。」
她捶打著他冷硬的胸膛,抑不住的悲鳴由她嘴里發出︰「你簡直不是人!方若剛,你不是人……」
方若剛咽下一陣陣劃過心坎的劇痛,掛起如撒旦般狠酷的面具。「這是你自食惡果的報應!」
鴻溝愈來愈深了,深得連架一座橋也跨不過。沈潔依淒厲地大笑,笑聲里有說不出的淒愴。「報應實現後,我仍然可以繼續招蜂引蝶,是不是?!」
妒嫉有如山洪爆發了。「不準!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你甘願要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她故作輕佻地笑了起來。
「對,但是你卻是一個不登大雅之堂、不能見光的黑市情婦!」
他皺著眉,望著她一反平常的邪氣樣,心中自問著︰難道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嗎?
不管她對他的愛有多深沉,他狠如毒液的話卻傷害得她的心有如冰山般冰涼而麻痹。
天啊,她怎能同時恨這個男人,又深深地愛著他?
「你打算折磨我至死?」
他邪惡地扯開笑容,一雙手不規矩、輕佻地在她的背後游移著,「我說過,直到我認為夠了為止。」
沈潔依用力推開他惡意的擁抱,含著眼淚,恨恨地看著他。「我恨你──」
「你恨吧,我不在乎!」他閉上雙眼,努力讓自己不回視她哀痛欲絕的眼,以及不斷顫抖著的唇。
她悲傷申吟一聲,立即回頭往屋子狂奔而去。
看著她淒涼的背影,方若剛感覺自己好似死了千萬次,可是為了若茵,他必須把這分不該有的感情悄悄地收藏在內心。
他心緒雜亂地緊握著拳,好似在逼自己抵抗巨大的狂流……
第二天,沈潔依獨自一人坐在陽台遠望無邊的牧野,任異鄉的風吹拂著衣裙。
「還習慣嗎?」張詠華端來一杯冰涼的檸檬汁,並關心地問候著。
如果方若剛能有她對她一半的好,她死也無憾了。
張詠華見她面帶憂郁、雙眉深蹙,關心地問道︰「沈小姐,你還好吧?」
「呃,丁太太。」
「我知道你很不開心,是因為若剛嗎?」她善解人意地詢問。
「他根本不听我解釋,一味地把子虛烏有的罪強加在我身上!」她哽咽地說著。
「給他時間,真相終究會水落石出的。」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勾引韓文信!」沈潔依激動地抓住張詠華。「丁太太,你是不是也相信我沒有罪?!」
張詠華難過地看著她幾近狂亂的樣子。
「丁太太,你相信我嗎?丁太太……」沈潔依被這個枷鎖壓得痛苦極了。
「潔依,我……我真的不知道。」張詠華艱澀地回答她。
「你們都不相信我──」她握緊的拳頭憤怨地擊向玻璃桌。
剎那間,透明的桌面變成一塊塊碎片,而她的手也立即汩汩地流出鮮血,沾染血痕的白色洋裝,讓人看了怵目驚心。
「潔依──」張詠華一驚,立即沖上前按住她的手。「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真的好想死哪……」說完這句話,她的意識立即被黑暗吞沒……
張詠華緊張地用無線電聯絡方若剛,然後通知這里的家庭醫生前來應診。
第五章
墜入迷霧中,沈潔依發現自己竟身在一個有若法院的地方,四周面無表情的人好似戲劇中的陪審團,而台上身穿法官制服的冷面男人居然是方若剛。
「你勾引了韓文信,致使他羞于面對妻子,只好選擇服毒自殺;所以,你是有罪的!」
「我沒有──」她哭叫著,但那些人好似視若無睹地獰視著她。
「你有!你有罪……」方若剛厲聲地對她大叫,四面的陪審人員,也紛紛用手指指控著她。
「你有罪!你有罪。」
「我沒有……」沈潔依淚流滿面地尖叫。
「潔依,醒醒,你在作惡夢。」方若剛關懷的溫柔聲音,突破夢里尖冷的指責聲。
沈潔依疲憊地撐開眼皮,望向俯頭看她的人。
「你還好吧?」他自然溫柔沒有冷漠地問道。
「還死不了!」沈潔依別開臉,冷冷地回答他。
一下子,他的眼里閃過痛心、憐惜,以及矛盾的錯亂光芒。
「我不會讓你太早死的。」為了維持原來的狠酷,他回以殘忍的言語。
「我死了,你不是最高興?」她咬著唇,以免自己哭出聲音。
「沒錯!但是讓你太早死,我就失去了報復的樂趣。」他看著她扭曲痛楚的面容,機械似的說著他愈來愈不想傷害她的話。
沈潔依壓抑不住的淚,悄然地在頰上奔流。
成河的淚水像一把鋒利的刀,一下下刺戳著他原以為似鐵的心。
「晚上我辦了場宴會,我要你陪我出席。」咽下滿心的憐惜與酸楚,他冷如冰地再度出擊。
我要!?永遠是命令的語氣,甚至不顧她包著厚厚紗布的傷口。舉起裹著紗布的手,沈潔依心痛地瞪著他。
「我可不可以不出席?」她蒼白著臉,語音平板地低問。
「不行!」他眼露冷光,可是他的心卻痛得無以復加。
她露出淒傷的笑容。「你永遠不會放棄傷害我的機會!」
他看見她眼底比死人更灰黯的眼神,但在那灰黯之後,藏著一種他不敢再深究的情緒。
于是他強迫自己轉開身,邁開腳步,走出這個他想愛又想恨的女人身邊。
「晚上七點,我在樓下等你。」
他走後,淚水又垂下她的面頰。
天啊,這是永無止境的死亡折磨!
樓下傳來一連串的笑聲,沈潔依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一個萬劫不復的酷刑。多可悲啊!看著鏡中穿著華麗禮服的身影,她簡直欲哭無淚。眼前的她,像一個即將上絞架的新娘子,心里一點喜悅的感覺也沒有!
「潔依,若剛要我來請你下樓。」張詠華鼓勵地對她微笑。
「丁太太,你看,我像不像一個被判了死罪的新娘?」她悲涼地笑問。
張詠華無奈地搖頭,她看得出來沈潔依和方若剛在互相折磨著彼此,但她卻無力為他們解開這個死結。
「潔依,他心里是很在乎你的,我和邵青認識他十多年,不曾見他如此在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