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也好開心、好高興看到您!曉彤的雙眼已然流下歉意的淚水。
眼前的繼父,比以前蒼老了不少,但神情依然堅毅,眼神依然炯炯有神,從沒有被可怕的心髒病擊倒,仍舊像個巨人般挺立于天地之間。
「你看起來有些疲憊,先回房休息一下。子恆,你先送曉彤上樓。」他輕輕為她拂去額前的發絲。「晚上我們再好好來一聚。」
「好!」她欣然答應。
「還記得哪一間是你的臥室嗎?」她繼父慈愛地問她。
「當然!我閉著眼也能找到它!」她朝繼父頑皮地眨眨眼。
趙世勛開朗的大笑,然後回到他的辦公室坐了下來。低下頭,旁若無人的又埋首人工作中。
曉彤知道這是他無聲的逐客令,于是便悄悄關上房門。和子恆漫步走上樓。
驀地,子恆突然想起她尚留在車上的行李。「你先上樓,我去幫你拿行李。」
曉彤幾乎是用思念的腳步奔上樓沖進她的房間!她輕推開門——窗戶靜靜地敞開著,仲夏山間清涼的空氣從落地窗透了進來,一旁的百葉窗早已高高卷起,讓金色的陽光撒滿一室的金黃。屋內的擺設絲毫沒有改變;桌上仍擺置著她高中時的照片,牆上依舊掛著她的水彩畫,那些昔日她窩在藤椅上的手工碎花椅墊,依然是干淨的擺置著,等著她去回味往日的時光。
忽地,她听到敲門聲,她的心直跳到胸口。會是子謙嗎?接著,門被推開了,她的疑慮瞬間被提著行李走進房的子恆沖淡了。
「這些行李要放在哪里?」
「先放在床上好了。謝謝你到機場接我。二堂哥。」
「這是應該的!他的眼楮在她臉上梭巡了一番。「我可不希望你再當一次愛情的逃兵,臨陣逃月兌!」
「差點就被你猜中!」她不好意思的低頭笑笑。「剛下飛機時,我的確很想再搭著它回到不會讓我觸景神傷的美國。」
「也難怪你會有這種脆弱的反應!因為幾乎每一個愛上他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他是一個專敲碎女人心的英俊惡魔!」他用充滿憐憫的目光看她。
其實,她也明白愛上他無異是走上一條永遠只有傷痛的人生路;可是,這種刻骨銘心的愛,決非是她能輕易遏止的。她更明白只要自己一旦傾心于一個人,這份愛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我知道我不該愛上他的。但是我卻控制不住自己源源不斷的情感。」她有些悲傷的低垂著眼。
「你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每個人都有惻隱之心,二堂哥當也不例外,曉彤苦笑著接下他的善意謊言。「二堂哥。你不用安慰我,我說過,這是一段沒有開始就結束的單戀。愛情是必須兩倩相悅的。我不過是一廂精願罷了。」
子恆想張口辯駁,想驅開一直困在她心頭的痛苦煙霧。可是,這種事必須當事人自己來揭開這個感情的謎底,若由他插手,或許會把原本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事給破壞了。
「好了,別再胡思亂想了。時間會證明一切的,我可不想當廣播台!」子恆走向門邊。「你休息吧,我們待會兒再見。」
送子恆出了門,曉彤立即打開行李,把衣服一件件整理好,掛進衣櫥里。放妥後,她漫步踱到陽台上,看著下面庭園的碧草如茵,以及湛藍如洗的天空。
突然間,在花園的一角起了一陣騷動!樹前後竄出三只黑色的狼犬,沖過花園直朝屋子方向奔來。在它們身後跟著一個體格健碩的黑發男子,他的步伐是漫不經心的。
那不是于謙嗎?曉彤一顆心突地顫悸不已。本能的,她遲到角落里以免被他發現,但她的視線卻是被他定定地吸引住了,一直跟同著他果決、有力的優雅動作,絲毫也沒有錯過。
多麼想仔細的看看他!曉彤不由得輕喚他的名字,可是卻不敢讓他看見自己。為的是她害怕三年前令人心碎的一幕又重演,害怕他射穿人的眼光,再次殘酷的在她心上鑿下更大的傷口,到那時,恐怕就不是一個三年可以治愈的了。
她悵然的退回房間,拿了換洗衣物,麻木的往後室走去,讓清涼的水澆熄她心中熊熊的愛火。
小憩一番後,她容光煥發的走出房間,身上穿著一件純白的洋裝,裙擺隨著腳步的移動,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曉彤下樓直接走向寵愛她、卻不強迫她非得跟他同姓的繼父書房,想趁晚餐前和他小聚一下。在她接近房門時,她听到他正和人商談一件公務,只好退回門外。結果,就在她轉身時,陡地撞上如牆般堅實的寬胸,她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了她。
瞬間,她心中那股激動的波濤又涌了上來,她知道是為了誰!不過,她可不能再表現出和三年前那樣——如害相思病的狗般看著他,跟著他。
「嗚,曉彤!」他的聲音十分輕柔,仿佛他早已忘卻那場幾乎要扼殺了她的譏嘲。
「嗨,大堂哥!」從以前她就堅持如此喚他,如今,她對他依然存在著一種欽慕的情愫,當然更要以這樣似有距離的稱謂,來保護自己。
她一顆心慌亂不已!幾乎想立即逃離他身旁,雖然她對他仍有一股化不開的愛意存在,但她依然惶懼舊事重演;世間的人們對于已然發生過的錯誤或傷害,決不會愚蠢的再去重蹈覆轍!
所以,她也有那種自然的反應,想轉身走開,遠離他身上散發的致命吸引力。可是,他那精銳的雙眼早已看透她的想法,修長的手指突地扣住她的手臂,一對深邃的眼直勾勾的盯住她,好似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大堂哥,我現在想去找爸爸!」她緊張的急急月兌口而出,不安的眼神遽然避開他如電光般的眼神,但,他好似沒有听見她的話,依舊一言不發的看著她。
良久,他才輕聲笑笑,推開罩在他倆之間的緊繃氣氛。「你真是愈來愈漂亮了!」
她傻愣愣地呆視他,像是他說了她听不懂的言語;以前她對他吐露自己的感情,表明她愛他的心意,可是他卻以殘忍的言語擊垮她的世界。但現在他卻以使人陌生的溫柔對待她……
濃密的黑發、稜角分明的臉龐、古銅色的肌膚、緊抿的嘴角、冷傲堅毅的個性,而最教她魂縈夢系的是他那雙敏銳閃爍、仿佛可以洞察她內心思緒的黑眸。
她勉力地壓抑自己的聲調,不讓他洞悉自己忍不住的心悸。「謝謝你!三年不見了,我總不能還僅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她有些含沙射影。
「你——還記得!?」她一說出口,他靈敏的心思便閃出三年前那場他對她無心的傷害。倘若他沒有那麼做,她也許會因太年輕就被他擄獲而恨他,他不要,他願意等待,等她成熟了,人生歷練更多一點,才釋放出自己等待她多年的心。
「我把它當成座右銘般,時常提醒自己!」她苦澀地說。
「提醒自己?」他不解地凝視著她。
「是啊!我得時時提醒自己別再對一個只把我當成害相思病的狗的男人傾心思暮了!」她強撐著自己,千萬不能在他面前崩潰。
說完,她刻意地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容;忽地,她的內心不知何時涌來一股勇氣,突然攀住他,在他的頰上親了下。
誰知。原本神情略微陰沉的他,變得更僵硬了!他突地推開她,態度之冷漠,讓她一時愕愣不已。
「曉彤,請……」他沙啞的聲音中仿佛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