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是怎麼了?全身虛軟得使不出力來,連動動手指頭都讓她覺得好累?在以前即使身受重傷時,也未曾如此令她泄氣過。其實她真正在意的,並非上的痛楚,而是她見不得光的事實;這個事實並且會隨著她年齡的增長.而漸漸縮短對陽光的抵御能力。
「醒了?」冷單倣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落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錯了,他的聲音好溫柔……
不情願地睜開眼簾,與他對視的眸中,泛著薄薄的怒氣。
現在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但偏偏是他救了她。
她不願讓他瞧見她脆弱無助的模樣;她不想讓他看輕她,將她歸納為沒有男人則無法生存的女流之輩。
她討厭他那一副胸有成竹,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的睥睨之態。
「怎麼,不認得我了嗎?」
「你化成灰我都認得。」舞影強迫自己不去看他邪魅的笑臉。
「那倒好。我正愁著該用什麼法子,才能讓你一輩子都記得我呢!」他邊說邊伸手向她。
「做什麼?」舞影拉著絲被,往床鋪內側挪了一寸。
「扶你起來用膳嘍,免得你春光外泄。不過,若是你不介意的話,我倒是挺樂意見的。」他不正經地瞄了她一眼。
「啊!」舞影將絲被抓得死緊,艱辛地挪往床角,將身子縮成一團︰「你……卑鄙!」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她的清白之身全讓他給毀了。
「卑鄙?」冷單倣朗朗大笑。「我知道許多人對我的評價並不好,舉凡是冷血、無情、黑心肝、勾魂者等等,我皆听聞過,就是未曾有人說我卑鄙,你可是頭一人哦!」
「你月兌光了我的衣衫,難道還讓我喚你為‘正人君子’?」舞影輕視地冷哼。
他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倘若今日你是我,你會為了一名女子的清白,寧可讓她染上風寒,也不願違反禮教嗎?」
「我……」他說得沒錯,但她偏不願認同他。「我只殺人,從不救人。」
「若非有讓我救人的理由,否則我也是只殺人,而不救人的。」冷單倣面無表情道。
「那……為什麼救我?」她突然覺得好餓,也好累。
「我有救你的理由。」他端來一碗粥,細心地吹氣後,一匙喂向她。
舞影見狀,連忙伸出一只手接碗。
「我自己來。」她白皙的臉頰,悄悄染上一抹嫣紅。
「好!你自己來。」他大方地將碗交給她,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情,坐在床等待著。
待接過碗後,舞影才發覺自己的狀況有多糟。
一手持碗,一手用力地揪緊絲被,防止自己春光外泄,她哪來的「第三只手」拿調羹呢?
而可恨的他,正漾著滿臉的笑等著看好戲。
她就這樣與他對視,炯亮的眸中燃著熊熊怒火。漸漸地,她持碗的手抖得愈來愈劇烈,幾乎將粥灑出碗外。
冷單倣心下暗嘆口氣,明明身子已孱弱得連拿碗的力氣也沒有,仍固執地逞強。真是一點都不像女人。
「還是我來吧,我可不願見到我熬了大半夜的粥,讓床板吃了一大半。」幸好他及時挽救了粥洗床板的命運。
「嗯?」冷單倣耐心地等她張口。
若不是她已餓得發抖,若不是粥的香味太誘人,她情願餓死,也不願讓他喂她。天知道,現在的他有多得意!
「這樣才乖。」在她吃下第一口粥時,他的眼底有著一閃而逝的溫柔與安心。
舞影不想看他,因為不想見到他的嘲弄。
當碗底朝天時,冷單倣就著衣袖替她拭唇,她則因太過于震驚而一時忘了拒絕。
「你——」當她回神之際,他已拿著替她晾干的衣衫站在床緣。
「吃過東西後,你應該有力氣替自己更衣了吧?或者你希望我親手伺候你?我的代價是一個吻,你不會吃虧的。」冷單倣俯,在她的耳畔吐氣。
舞影一把奪回衣衫,順手向他揮出一巴掌。「拿個巴掌當獎賞吧!」
可惜,她的巴掌落空了,挨不上他那英挺帶笑的臉龐。早在她揚手之時,他便已鬼魅般的溜出房,並帶上房門了。
舞影呆愣地望著僵在半空的手。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冷情的人,與激動、熱情是沾不上邊的,那她現在呢?
動人的臉蛋染上害羞的嫣紅,一向不帶感情的語調,轉為潑辣與無措。
她突然發覺,原來她根本也不了解這樣的自己,但卻開始期待這樣的自己。
閃出房的冷單倣。回頭望了眼合上的門扉,好笑地搖頭。有力氣賞人一巴掌,便表示她已慢慢恢復元氣了,他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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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著柔美光影的杏花樹下,佇立著一身玄衣的美麗女子,黑與白的搶眼對比,令人無法忽視。
女子的神情淡漠,無波的眸中,有著令人無法錯辨的猶豫,連她自己也不甚明白的猶豫。
「若我一直不開口問,你打算在那兒待多久?」
舞影凝神望向仍仰躺在綠地上的冷單倣。他的雙手交在于腦後,口里含著一根草梗,一副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的閑適樣,令人無法介入他的天地中。
她靜靜地等著,仍是不回話地等著。
唉!冷單倣在心中哀嘆,算是他上輩子欠她的吧。
他總是對她狠不下心。「有話對我,就靠近點吧!」
舞影被動地來到他跟前。她不喜歡與他靠得太近,因為他總是讓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緒。
她僵直的身軀,惹來冷單倣戲謔的笑容。「當有人對我說話時,我不喜歡仰首望人,那樣子讓我喘不過氣。」
他指指身旁的空位。「躺下吧!今晚的星辰美極了。」
舞影如他所願地躺下。她在心中告訴自己,她只是因為有求于他,暫時順應他罷了。
當她的視線觸及一望無垠的星空時,她頓時明白,他是對的。今晚的星辰,真的美極了。
近在眼前的繁星,綻放著光彩奪目的光芒,仿佛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事實上卻是那麼地遙不可及。
她早已忘了有多少年沒有像現在一般,放任自己的心,無拘無束地觀看星辰了。當她找著了她所熟悉的星辰時,被塵封的記憶與喜悅,瞬間傾巢而出,柔化了她的冷顏。
若此刻和她一同觀星的人是「她」的話,不知該有多好!她喜歡听她用柔細的嗓音,如數家珍般的將天上的星辰-一點名;她更喜歡她那雙晶亮如星的雙眸,可惜……
「在想什麼?」他喜歡無意間流露出真實性情的她。
此時的她,溫馴而無害,像極了亟需人呵護的金絲雀,而非教人怯步的猛獸。
太過于貼近她的俊顏,灼熱的氣息擾亂了她的呼吸;他總是能在她失神之際,趁虛而入。
不加思索而揮出的手,被包人一溫厚的大掌中。
「嘖!動不動就賞人耳刮子,以後誰敢娶你呢?」她的手好柔軟,想不到練武的女子,手竟然能如此柔細。
相抵的身軀,雖隔著衣衫,舞影仍可感覺到他透過來的體熱,正讓她的身子泛起一陣陣莫名的酥麻。她輕啟紅唇,想斥責他的逾矩,卻教人密密地封住。
她的紅唇比她的手更加柔軟,教他一沾上便貪婪地吸吮屬于她的美好。透著馨香的唇瓣,宛如沾了蜜似,令他流連忘返……
靈巧的舌扳開了她的牙關,吞沒了她的抗議,品嘗著無人采擷過的甜美。原本只是淺嘗即止的吻,卻讓她的生澀牽動起更深的。
「啪!」舞影使勁地摑了他一巴掌,紅腫的手與冷單倣臉上清晰的五指印相互輝映。
「一巴掌換一個吻,得!」冷單倣似笑非笑地瞅著紅霞滿布,仍自不停喘息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