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從中攪和,那些結界早已不存在了。而風尹國的百姓,也會因為那場瘟疫,而改立他為王。
「如此說來,祭師您是找錯人了,珞一向只知道布結界,從來不知道該如何解。」
「你——」黑木祭氣得滿臉通紅。
「爹,女兒看她是死鴨子嘴硬,不給她吃點苦頭,她是不會說的。」黑木礹拿起一根燒紅的烙鐵。
「慢著!」他阻止女兒的行動。
「如果你再不說,我就把你殺了,再把你的血,灑遍所有布結界之地,我不信憑一位天女的鮮血,無法破解結界。」黑木祭開始威脅。
珞無畏地笑道︰「就算如此做可破結界,但那些地方仍留著屬于靈界的法力與血液。無論如何,也是你們黑木家的巫術所無法統御之地。如此一來,與你想改造整個風尹國的風水,變成有利于你黑木家的巫術的意圖,便背道而馳了。」
她說的是事實,他沒有能力與風尹玄翊正面抗衡,他只能運用他的巫術來謀取,但他的巫術現在根本不成氣候,這都是她害的。
「賤人!」黑木祭惱羞成怒地重摑了珞一巴掌。若不是她,他的巫術早已壯大,任誰也奈何不了他?
珞用舌舌忝去嘴角的血漬,被摑的臉頰,火辣辣地燒紅一片,應是腫得厲害吧?
「黑木祭師,即使你破壞了風尹國的風水,也無法成就你的巫術,更無法幫你坐上王位,你祖先的記載恐怕有誤。」
「住口?」黑木祭大吼;」沒有你置喙的余地。」
不管祖先的手札是否有誤,這王位,他非到手不可!
「礹兒,好好看著她,看她還能熬多久!」
「是!爹,礹兒會讓她招的。」黑木礹笑著目送黑木祭氣沖沖地離開,眼中閃著殘酷與嗜血的光芒。
???
聞天語正在運氣調息,未著上衣的精壯胸膛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白紗布;他的臉色顯得蒼白與憔悴,但冰冷的眼眸,卻令人不敢正視。
徐仲輕聲敲了門,便開門而入,端進一盆溫水,並側背著一只藥袋。
「聞大人,為您換藥了。」徐仲站立一旁恭敬道。
「嗯!有勞了。」聞天語不動地開口。
徐仲伸手解下他交纏的紗布,露出一道丑陋恐怖的劍傷。穿胸而過的劍,只要再往下一寸,便回天乏術了。徐仲知道這並非敵方失手,也非好運,而是武功高絕的聞天語,在危難時,將傷害減到最小的應變能力。拭去傷口旁凝結的血塊,聞天語復原的速度,令人吃驚。
「有珞的消息了嗎?」這是他最關心的事。
徐仲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並道︰「听說,在南境一座廢棄的莊園內,有人出沒的跡象,潘虎他們正在做進一步的確認。」
聞天語垂下眼臉,讓人看不透心思。「和南區邊防的董將軍聯絡上了嗎?」
「是的,董將軍將全力配合,兵力全權由您調度。」
「嗯!」聞天語睜開眼,靜靜地望向窗外。此時,他的眼神是柔和的;而他只有在想起某人時,才會有如此溫柔的神情。
將紗布末端固定好,徐仲關心道︰「聞大人,雖然傷口已不再流血,但仍需好好休養,免得傷口再裂開,救公……呃……姑娘的事,屬下會全力以赴的。」
那日驚慌失措地發現珞是女的到現在,一時仍改不了口。
「不!我要親自去救她,這是我和她的約定。」她在等他。
「但是,您的傷……」徐仲憂慮著,這麼重的傷,若換成他,恐怕早已一命嗚呼了。
「不礙事的,你的傷也尚未痊愈,先下去休息吧。叫弟兄們做好準備,一旦消息正確,立即出發。」聞天語不動聲色地命令。
「是!屬下遵命。聞大人也好好休息。」徐仲恭敬地退出,將門帶上。
聞天語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傷口的疼痛,他並不在意,但心口的疼痛,卻讓他輾轉反側,苦不堪言。
三天了!他失去珞已經三天了,他知道落在黑木父女手中的她,定無好日子過,而他卻無能為力。
他恨!他好恨這樣的自己。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她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子,那會讓他心碎而死。
他從來沒想過,一向冷峻無情的他,竟會愛上一個人,愛得如此深、如此無悔。
記得師父曾對他說過,以他如此冷情的性子,能讓他愛戀上的女子,必定不凡。
丙然,不但不凡,而且還非凡人。聞天語于心中自嘲地笑著。
每思及她,他的心便瞬間變得柔軟,她的一顰一笑,深深牽引著他,像飛蛾撲火般,至死不渝。
珞兒……他在心中深情地呼喚著她的名字,仿佛如此做,她便能感受到他的心意。為了他,守著彼此承諾過的誓言。
那日暫別的吻,讓他深刻地體會到,她在他心里,是多麼地重要,多麼地無法割舍。就像在心上,用烙鐵烙上一個印記,這個印記,是無論如何擦拭、涂抹,皆無法使之消失的。
原來,愛是這麼令人消魂蝕骨的東西——
汴水流,
泗水流,
流到瓜洲古渡頭,
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
恨悠悠,
恨到歸時方始休,
月明人倚樓。
第十章
夜,是清冷沉寂的。
如勾的上弦月,高高懸在黑絨緞上,微弱的瑩光,淒淒清清地灑在一座荒廢的莊園,顯得格外淒涼。
一抹迅捷的身影,閃過雜亂叢生的枝椏,在莊園內飛縱著;淡淡的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顯露出來者修長偉岸的身軀。
他鷹隼般的眼眸,在黑暗中閃著冷凝的光芒,冷冷地掃視著莊園。
驀地,黑眸飄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喜悅,如黑豹般敏捷的身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消失于黑幕中。
地窖厚重的鐵門,被輕輕地開啟,急著闖入的月光讓他輕而易舉地發現她的所在。能如此地暢通無阻,他並不感到意外,對方請君入甕的手法,令他忽視不屑之色。
「珞兒!」他揪心地喚著。
她羸弱的模樣令他心神俱顫,他甚至不敢伸手踫她。
原本素白的衣衫,早已被污血染得瞧不出它原本的色澤;凝固的血漬,縱橫阡陌,與破裂的碎布糾纏不清。
撥開她頰旁汗濕的發,她的憔悴,讓他的胸口氣血奔騰。
珞費力地睜開眼,連日的折磨,費盡她所有的氣力,若不是仍想再見著他的面;若不是她不想毀約,她早已熬不下去了。
他眼中的自責,悔恨、憐惜、忿怒等等,徹底摧毀了她的堅強,無法壓抑的珠淚,成串滴灑而下……
「噓……別哭,會傷身的。」她的淚,使他心疼。
出劍、收劍的瞬間,圈住珞的鐵鏈應聲而斷,攬住她軟下的身軀。
此時,「踫」一聲巨響,一個千斤重的鐵籠,亦隨著斷落的鐵鏈,轟隆一聲,垂直落下,罩住兩人。
「天語……」珞憂心地望著他的側臉。
他胸膛上突起的紗布,代表他未愈的傷。這麼重的傷,根本不能下床,而他卻到這兒來救她。
握住她在他胸膛搜尋的柔荑。「別擔心,咱們出得去的。」
「出去?哈哈哈!你倒是教教我,現在這種情況,你們要怎麼出去?依我看,你們是插翅也難飛了。」黑木祭手持火把,大剌剌地步入地窖,倒吊的三角眼旁,滿是得意的笑紋。「聞天語,想不到你最終還是落在老夫手中吧?只要珞天女在我手中,老夫不信你不會乖乖來送死。」
珞臉色微赧地看向他,沒想到他也正深情地凝視她。她回他一朵甜蜜的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