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就是……
「那我要知道什麼?」趙決趴在幾上看著藏春嘮叨了半日,也沒見她要知道學什麼,雖然他現在都沒承認她是他的夫子,而且還與她經過了一個早上的辯論稱呼問題,她勉強他可以不叫她夫子,直呼名字即可,嘿嘿,還有他都不知道他有這麼堅持的時候,而他也勉強許她不用叫他趙公子而改叫他趙決。
看了他懶洋洋的姿態一眼,藏春繼續說︰「關于配方的君臣佐使之組方分類,正是所謂‘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二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偶之制也;君二臣三,奇之制也;君二臣六,偶之制也;’還有‘奇之不去則偶之,是為重方。’等,說的是……」
「綠豆……」
「制方之用的大小緩急奇偶復七方也,還有……」
「綠豆……」
「……」抬頭看他一眼,「有什麼問題?」後者干睜著眼望著自己,不理也罷,繼續——
「制方之體,說的是宣通補瀉泄輕重澀滑燥濕十種……」再看他一眼,還是那副表情,藏春無奈地放下書,「不喜歡听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呀?我都說了我不會教書的了。」嘆口氣,藏春把臉埋進書里,「又沒有人教過我,無從參詳,我哪里知道怎麼教,也只能教到這分上了。」
「那你怎麼會做了大夫?不會是江湖郎中,醫死人不償命吧。」
「我自己學的,沒听過自學成才的人嗎?不說其他,來了解一下方藥用法理論,雖然簡單卻是後世醫家用藥的具體之法,如《素問》雲‘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滿者瀉之于內,其有邪者漬形以為汗,其在皮者,汗而發之,’其意思是說……」
「它的意思是形為陽,精為陰,氣為陽,味為陰,陽者衛外,陰者藏精,故形不足是陽氣衰,用溫補之法以達病所,精不足是陰衰,故用味以實中。而病所在上,可以用涌吐的辦法,病位在下可以用通利的方法,如果是月復部脹滿就可以用消利之法,如果是病位輕淺在表可以用發汗的方法。」趙決沒等藏春的解釋就把她的余話說完,最後還不忘給藏春一個無聊的眼神。
這個人,也不知道在哪看過才是,才不和他計較呢。藏春忽視那個眼神,繼續說︰「氣則氣味厚,緩則氣味薄,適其所至……」
趙決身子往後靠去,一派懶洋洋的模樣,「病情急時用迅猛之藥以直達病所,慢性病則取緩補之力以溫養,盡量使藥食之氣達到病情所在。」
藏春咬咬牙,繼續︰「病所遠,而中道氣味之者食而過之,無越其制度也。」
趙決雙手交疊抱胸,「意思是服藥是要注意不要和食物之氣相逆,如病在上就要先食而藥,而病在下則要先藥後食,以免藥效中途失效。」
藏春把書反壓在手下,兩目瞪著趙決,「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無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養習之,無使過之,傷其正也。」
停住!不答了嗎?
趙決掃一眼藏春,心情大好,腳一蹬地連人帶椅退後幾尺,蹺二郎腿,才說道︰「這個嘛,說的是藥品在治病時也傷人的正氣,就算是無毒的久食也會導至身體氣有偏勝,所以治病是最好藥食同用。」
呼!藏春氣餒地坐了下來,看著趙決心有不甘地說道︰「你明明是一個紈褲子弟的樣子,居然什麼都知道。」
「我哪里紈褲了?明明我是大宋的有為青年好不好。」趙決極得意,對藏春的說詞不置可否。
藏春一听,禁不住笑道︰「你哪里有為了?」
「我哪不有為了?就憑我是堂堂成王府世子的身份,全身上下都有為極了好不好。」趙決甚是得意,但一瞅到藏春滿是笑意的眼眸又變了臉,「怎麼,你敢笑我是不是?」
搖搖頭,我哪敢呀,藏春在心里補充一句。
「咳——」控制一下笑意才是,藏春道︰「言歸正轉,雖然病癥一樣,但因所處地域不一樣故用方也會有出入,正如所謂的‘東方之域,天地之所始生也。魚鹽之地海濱滂水,其民食魚而嗜咸,皆安其處美其食。魚者使人熱中,鹽者勝血,故其民皆黑色疏理,其病皆癰瘍,其治宜砭石。’咳——知道嗎?」藏春說完忍不住問問趙決,看他幾乎沒帶什麼表情地看著她,心下不由高興些,不懂是吧?「不知道也沒關系,所謂術業有專攻嘛。剛才說的東方,還有西方,如‘西方金玉之域,沙石之處,天地之所收引也,其民陵居而多風,水土剛強,其民不衣而褐,其民華食而脂肥,故邪不能傷其形體,其病生于內,其治宜毒藥,故毒藥者從西方來。’呃,剛才這句你知道嗎?」
趙決睜大眼。
好,很好,「沒關系,我們再說北方,‘北方天地所閉藏之域,其地高導體居,風寒冰冽,其民樂野處而乳食,藏寒生滿病,其治宜灸,故灸從北方來。’怎樣?這句——懂嗎?」沒等趙決有反應,藏春已打定他是不會的了,故而眼也沒瞟過去觀察他的反應,打算繼續說她的,這下是南方了,「南方其地下水土弱霧露所居,其民……」下面該是嗜酸而食膾的……不過,趙決顯然是坐不住了,似是再也忍受不了藏春的話,終于大喝爆發了︰「你當我白痴呀!」
藏春立即噤口。你確實是白痴呀,只有白痴才動不動就火大地發脾氣呀。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講中央之地了?啊,也就是京都的?」
你怎麼知道?藏春不甘的,雖然是有些?嗦,但這都是用藥之法的經典論述,這是必須懂的嘛。
「你就拿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來問我懂不懂?你當我是白痴是不是?」
「既然你知道是什麼意思你大可以說你懂呀,你不說我自當是要說下去的。」
「你白痴呀?你想我堂堂成王府的大少爺,連這麼些什麼東南西北的東西都弄不明白嗎?我從小就要學習這些的好不好!」
他的暴跳如雷讓她靜了下來,安靜地注視他真讓他感到她的態度不一樣了,才莫名地瞪著他。怎麼了?他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我知道像趙公子這樣的出身必是有良好的教育,只能說我能力有限。」
「你——」她不高興了嗎?
「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我——是沒有能力教你的。」
咦,听聲音有些喪氣哦。
「不是這樣的,你說的這些都是些與文言類的文章還有一些與道家學術極為有關的,都差不多,我從小就有學習,故而自是一听就知道指的是什麼意思,但我不懂藥材的,或許你教些實用的不就行了?你說咧。」趙決把臉湊到藏春面前,有些討好的。
第5章(2)
嘆口氣,藏春闔上書,不情願地問︰「你真的什麼都知道嗎?」
「沒有呀,」趙決小心地回答,「至少我就不會帶兵打仗。」是啊,每次爹都拿這個來欺壓他,老說他當年如何如何的,而就目前大宋國泰民安的情況來看,雖燕雲十六州未收回,不過估計也輪不到他去的了,所以這一輩子怕是沒這個機會的了。
「那——這些書你都看過?」藏春滿是懷疑地指著身後一櫃子的書問,不可能吧,他明明是個孩子氣十足的紈褲少爺樣的,哪會有這麼厲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