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我們成王府的公子,公子是奉了王爺之命來送還上月在錦玉山上的診金的。」一名小廝上前略顯傲慢地道明黃少年的尊貴身份。哪知明黃少年一臉不耐地一掌掃了過去,「啪」的一聲打在小廝臉上,多嘴,讓他們知道本少爺的身份怕也是玷污了他的尊貴呢,「廢話那麼多!東西送到了,以後別為了這點錢賴上我們成王府,省得還要跑來這種破爛地方,嘖,瞧這烏漆漆的鋪子,哼,簡直降低本少爺的身份。」一個陰冷的眼神掃過藏春和朝月,哼,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還是去找樂子去,長袖一甩,轉身而去。
來去如風,直讓藏春和朝月還模不著頭緒,只感到這位大少爺似乎眼高于頂呀。
「好、好大的氣派呀!」朝月探出身子,用手扯一下綁禮物的繩子,喲,分量十足呢。
「大富人家的少爺難免如此,更何況是皇家宮內之人呢?常事!」藏春不以為然,打開繩子,原來是難得的紫貝天葵和上好的雪參。既知這位公子是成王府的人,藏春也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上月藏春上山采藥,踫到來山上祭祀而被玉靈蛇咬傷的成王爺,幸好自己剛在山南采到一株天葵子,順手摘了一些蒲公英,雖不能解毒,但天葵子清熱解毒力強,稍能減輕一些毒性,緩解局部腫脹,本來因為天寒,他還隨手帶了些人參,以防天寒地凍的被困山上以做不時之需,也都給成王爺含著大補元氣以防虛月兌,這樣才支持到府里保住了性命。
這事想不到隔了半月余,王爺還想到送這兩樣東西和五百兩診金來,看來——要比他那兒子有禮多了。
「先生,把東西清點一下放進藥櫃,這五百兩,算進診金里,你先記進賬里。」藏春交待完,回過頭對朝月道,「走吧,不是說好去集市的嗎?走吧。」
「哦哦。」朝月點點頭,看著藏春的背影,總感覺有什麼不妥。卻只能跟著藏春走出「廣濟堂」。
兩名青衣少年人並肩走在街上。
「呵,今天街上倒是熱鬧。」朝月滿眼欣喜地東張西望著,對什麼都好奇。藏春淺笑著看著朝月新奇的模樣,從袖里掏出兩文錢放進小攤,隨手拿起一張艷紅的剪紙,遞給朝月。朝月翻折張開一看原來是一張童趣圖,喜氣又可愛的。
「真可愛,回去我得收起來。」
「上次你上街是什麼時候?」藏春問道。朝月側了一下腦袋,「是前年中呢。總得逢上好時日才行。」他說的好時日就是府里忙得無暇看住他,同時藏春也有空的時候。而一般他最少也得三個月才有一次機會上藏春的「廣濟堂」,盡避他們住的地方很近,只有兩條小巷之隔。
「哎,小心些。」藏春手一攬,把朝月往懷里帶了一帶,避過了一個挑著雜貨擔子的人。
第1章(2)
朝月也看向那還在大嗓門地夸著擔子上水粉的賣貨郎,朝月拿起一盒玫色的胭脂——
「啊,這可是上好的胭脂,絕對讓姑娘滿意,這位,呃?這小扮可中意,買一個給意中人吧,這可是上好的胭脂啊。」朝月擺擺手,再看一眼那胭脂就放了回去。
「現在男人也可以擦粉呢。」藏春淺淺地笑道。
「什麼呢?那多惡心。弄得和姑娘家一樣白白的臉,真想不通這些男人想什麼?」朝月有些嫌惡地說。
「這倒是,男人,誰懂?」藏春也不以為然的,「天氣這麼冷,玄武道居然還這麼熱鬧。瞧,這些孩子還踩雪著玩呢。」幾個七八歲的小孩穿著厚實的綿裘踩踏著初春的余雪在互相追趕著。
「是啊是啊。」朝月也有所感,有點羨慕地追隨著孩子們的背影。
「哎,布施藥行在這呢!」朝月略有些吃驚地念道,轉頭對藏春說著,「以往听你提及過,這還是頭一次看到,似乎挺大的呢,是不?」
「嗯,不過這只是下訂單和看樣貨的地方,存貨點,研制工廠和培植地設在北郊三里,布施藥行在全國各城只設立一間藥行,他們主要是供貨。我偶爾也會來取些藥材。」他自己經營的是小醫鋪,用不著特別的藥材,多數可以自己上山采摘。
「原來這樣呀……咦,你瞧你瞧,那個穿紅緞子的是不是你說的那個老板娘?」
隨意地瞥去一眼,藏春搖搖頭,「老板娘是不穿紅色的,她說那是血的顏色,她不喜歡。」
「有這樣的事?」
「听說好幾年前她丈夫運藥時出了事,身上到處都是血的,所以她……」
朝月雖然有些好奇,但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搓著手呵著氣跟著藏春一直下去。
「你等一下。」藏春扔下話,進了一家鋪子里。朝月看著他沒身于里,眼光上移——原來是「書海」。沒過一會藏春就出來了,手里還多了幾本書。
「給你。」說著拍拍書面,遞給朝月,「怕是你又得有三五個月時間待在府里,有幾本書也可以解解悶。」
「多謝。」朝月是感激的,他沒什麼朋友,要算有也就藏春一個。若不是幾年前他偷偷出府在後門外暈倒被藏春發現救了下來,估計那個人也不會讓他偶爾去找藏春的。
「客氣什麼?我們是朋友。」藏春淡淡的口吻听在朝月耳里是暖暖的,「這書你喜歡才好,一本是南唐詩人李煜和馮延巳的詩,還有一本是市井小說《游仙窟》,還有一本是月歷小冊子。」
「李煜?馮延巳?你喜歡?」朝月模著書皮問道。
「喜歡他們?不,不算特別喜歡。」瞅了朝月一眼,「不過你會喜歡的。」
「為什麼?」朝月不解。
「沒什麼,李煜前期詞作綺麗柔靡,其語句的清麗,音韻的和諧,已是完美至極,而馮延巳的詩多閑情逸致,文人氣息過濃,不過都可謂佳作,只不過,」側看一眼朝月的臉,似乎比先前要白了許多,「只不過兩個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宰相,盡道些風花雪月的事也不過皆是空而已。看看也就罷了。」
「是這樣嗎?」朝月尋求的眼神從書面移上藏春的眼,後者的眼淡然堅定千且溫暖。
「那這個《游仙窟》呢?」
「我倒是沒看過,只听說是本清秀超月兌,逸趣橫生的書。」
「你相中的準沒錯,去年你送我的書我看了好幾回呢。這下子我也不怕一個人在府里了呢。」
「冷嗎?我看還是回去吧。省得你有什麼不妥還要尋心思解釋。」
「有點。」朝月也不隱瞞,平素他總待在屋里,偶爾出來也只是一會,這樣的天,他確實有些受不住。
「下面有機會下次再和你出來。」藏春取上的錦帔給朝月,「走吧。」
「嗯。」或許真的是太冷身子受不了,朝月只是淡淡地應著,回身跟在藏春的後面。
「陳兄,陳兄,藏春兄!」身後傳來清亮而略顯興奮的聲音,兩個一齊回頭,不遠處站著一位笑吟吟的少年,溫潤有禮的模樣,一身月白衫子,手拿一把折扇。此人正是譽海書院院士的次公子蘇硯。
「呵,真的是藏春兄,我還以為花眼了呢。」蘇硯闔扇一拍,打著招呼,「多日不見,藏春兄可安好?」
「原來是蘇兄,有禮。」藏春淡然一笑。
「真是巧極了!居然能踫上藏春兄,多日不見藏春兄越來越精神了呢。哎,這位是……」蘇硯顯然很高興。
「啊,這位是在下的好友。」藏春並不想對朝月多作介紹。
「不知蘇公子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