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熾並不辯解,唇角輕勾,兩手果然听話的放開。
「我放手了,現在該妳放了。」他攤開雙掌以示證明,黑眸里泛著笑意。
見他真的放手,賀蘭媛反而陷入重重的疑雲中。
他還真的放手了?這家伙是在慶功宴喝多了酒,還是在想著什麼花招來整她?
她飛快地思索著,雙手僵在原處,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看穿她的心思,皇甫熾俯,把迷人且讓人心悸的嗓音送入她的耳中。
「放心吧,我絕不會動歪腦筋。」
是嗎?他越是這麼說,賀蘭媛的疑心病就越重,雙手也不由自主的鎖得更緊,柔軟的身軀毫無縫隙的貼著他。
皇甫熾眉目低飲,黑眸有著得意的笑,高大挺拔的身軀不動如山,只是渾身肌肉在瞬間變得緊繃。
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就中了皇甫熾的「欲擒故縱」之計,賀蘭媛還在努力地警告自己,這家伙詭計多端,自己千萬千萬不能上當。
好,既然他說不動歪腦筋,那她就要趁他還沒真正動歪腦筋之前離開這里。
只是……她左顧右盼,兩邊同樣斜斜的屋頂,斜度都同樣令人心驚,越看她手腳就越發冷,越看她身體就越沒力,看了一會兒之後,她居然覺得噁心想吐;她趕緊收回目光,小臉埋在透著暖氣的懷里拼命喘氣。
「怎麼樣?需要幫助的話別客氣,盡避說。」皇甫熾強調地說,他已經開始懷念雙手圈著她的感覺了。
像只鴕鳥一樣躲在他胸前的賀蘭媛用力搖頭,瞬間的摩擦讓皇甫熾堅實的胸口竄過一股異樣的酥麻;皇甫熾低頭注視她,黑眸閃過幾許不尋常的灼熱光亮。
休息了一會兒,腦中暈眩的感覺不再那麼強烈之後,賀蘭媛決定采用另一種比較不那麼危險的方式離開這根「人肉浮木」。
「你說你不會動歪腦筋,這是不是表示你絕不會……絕不會在我移動時惡意推我?」她遲疑地問,羽睫緩緩輕抬,慢慢望進那雙太過危險放肆的黑眸。
他注視著她,黑眸似笑非笑,薄唇開啟,輕聲吐出三個字︰「絕不會。」
盡避他的眼神看起來一點都不狡詐,但是賀蘭媛就是沒辦法完全相信他。
她連連吸了好幾口氣才開口︰「好,那……那我要放手了。」
「嗯。」
「我真的要放手了?」她盯著他的眼,就怕一個閃神,慘事就發生。
「好。」
「好,我真的、真的要放手了。」
賀蘭媛說得如此斬釘截鐵,皇甫熾還以為她會放手一搏,瀟灑地松開;當他一眼瞧見她拖泥帶水,簡直是如履薄冰地慢慢下移時,差點沒笑出來。
她是在放手了,不過是一寸寸、一點點、一根一根手指頭慢慢往下移動,那雙水亮的雙眸始終不敢離開他的眼,維持高度警戒狀態。
皇甫熾對她的龜速完全沒有意見,甚至還輕輕地揚起嘴角。
「你笑什麼?」她狐疑地問,動作略略一停。
「沒什麼,請繼續。」
總覺得他的笑容十分古怪,就像有什麼正中下懷的好事正在發生一樣,但是賀蘭媛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除了出其不意地將她推開,享受她驚聲尖叫的快感之外,還有什麼事值得這家伙如此高興?
皇甫熾垂下眼睫,看著她移動,雙手遵守承諾地擺放在兩側,看不出有任何要動作的企圖。那雙看似漫不經心的黑眸,在她的手指陷入堅實的肌膚時,偶爾會出現火炬般的光亮。
賀蘭媛當然不清楚,她這樣瞅著人家,軟女敕的手心兒在人家身上模來模去,對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有多麼曖昧挑逗。
奮戰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平穩的蹲下來,收回發酸的眼,她正想好好喘一口氣,下一刻她的臉卻熱到發燙,呼吸也變得急促。
啊啊啊,她剛好……恰巧……就停在他的那個部位前。
咬緊唇,她不敢大意松手,卻也不好意思「直視」那個地方,所以一雙眼兒東飄西飄,窘得無法繼續動作。
「怎麼了?」皇甫熾開口問,聲音有些異樣的沙啞,黑眸灼亮得超乎尋常。
「沒、沒什麼。」賀蘭媛喘著氣,硬著頭皮閉上眼,決定一口氣離開這個敏感地帶。
縴細的十指稍微陷入皇甫熾的腰,確定自己抓得夠牢之後,她鼓起勇氣,右腳先往後挪一大步,確定平穩之後,左腳再跟著移到右腳的位置……嗯,好像還可以,接著她的手猛地下滑,一路經過他富彈性的臀部、結實的大腿、腿窩,落在冰冷干噪的瓦片上……
一陣響亮的吸氣聲在頭頂響起。
她睜開眼,梭巡著聲音的來源,卻看見皇甫熾臉上仍是那抹慣有的笑,只是那,雙黑眸變得有點深邃。
「妳成功了。」他緩緩的說,聲音透著笑意。
賀蘭媛沒有答腔,抬起手,抹掉額邊冒出的冷汗,不停喘氣,掉落額前的一綹發絲,隨著她的氣息飄動。
皇甫熾蹲下頎長的身子,想也不想地伸手……
「你干什麼?」賀蘭媛瞪大眼,本能地想後退,身體隨即失去平衡,產生一陣驚險的搖晃。「哇啊——」
皇甫熾反應迅速,大手瞬間改變方向,握住她縴細的肩膀,把她穩住。
另一手則堅持初哀,勾住那一綹晃蕩的發絲,替她塞回耳後。
賀蘭媛微微一愣,不敢相信他的本意只是這樣,錯愕間,她軟女敕冰冷的耳垂被他粗糙溫暖的手輕輕捏了一下。
現在那兩只粗糙溫暖的手又溜到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臉來,正視那張刀鑿般俊美的輪廓。
瞬間,她方寸大亂,然而原因卻很奇怪,並不是以前那種單純的畏懼。
「我說過,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皇甫熾慢條斯里的強調,順手把她扶起來,讓她坐在屋脊上。「現在,妳打算怎麼下去?」
賀蘭媛別過臉,避開那太過銳利的注視。
「我自己會想辦法。」
「喔。」皇甫熾調整姿勢,坐在她對面,雙手環胸,饒富興味地盯著她,像是要看穿她到底要怎麼想辦法。
在他的注視下,賀蘭媛的小腦袋瓜一會兒轉左,一會兒轉右,嘴里一下子發出苦惱的嘖嘖聲,一下子又發出沮喪的嘆息,像只被困住的貓,完全無計可施。
皇甫熾聰明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欣賞那張小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
半晌之後,賀蘭媛縴細的肩膀重重下垂,她咬著水女敕的唇,不情願地露出無助的表情。
皇甫熾適時開口,提供建議。
「要是妳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妳。」
賀蘭媛微微蹙起柳眉,像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幫叻。
賀蘭媛清楚的記得,他的輕功有多麼了得,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每每一時興起或窮極無聊時拎著她到某個高點擺著,將她稚女敕的哭聲當作他的消遣。
如果他沒有包藏禍心,如果他不是滿腦子詭計,眼前這個坐在自家屋脊,擺出一副好像只是上來賞月的優閑男子,的確可以提供她最好的幫助。
懷疑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賀蘭媛很難拿定主意。
良久之後,她決定拒絕。「不要。」
「不要?」
「不要。」
反正等到天亮,大不了被皇甫家的下人嘲笑一頓就是了,他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待在屋頂上卻置之不理的。
「可是,晚上天氣很冷,妳又穿得那麼少……」
「不要。」
她寧可受凍也不要他的幫助,因為這之後要付出的代價可能……不,是絕對遠遠超出她忍受一晚的寒風。
「隨便妳。」皇甫熾淡淡地道,高大的身軀緩慢地站起來,俊臉上有三分傲慢、七分冷漠,看不出對她的堅持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