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望進一雙帶著激情與的黑眸中。
某種熱燙硬挺的東西緩緩地進入自己的柔軟濕潤中,她皺起眉正在想著這是怎麼一回事時,一陣強烈的痛楚隨即貫穿全身——
喝!
鮑孫聿打開眼,從令人害羞的春夢中驚醒。
懊死!又做這樣的夢!
數不清是第幾次了,自從在希臘發生那件事之後,這個夢境就成了作夢時唯一會出現的畫面,讓她既困擾又難堪。
包讓她羞憤欲死的是,每當她醒來總會發現女性中心一如夢境一般地濕潤,夢中那種美妙神秘的感覺則如音樂的余韻似的在身體深處繚繞不散。
她抬起一只手臂輕輕壓著額頭,在黑暗中緩緩的調整呼吸。
懊惱地申吟一聲,她翻個身將臉埋入羽毛枕中,恨死自己那睡著了就不受控制的腦袋。
幾許嘈雜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她的耳中,沒有了風雨聲的干擾,听來格外清晰。
仔細一听,這中間還有個隱約熟悉的男聲,用鱉腳的中文在對答著。
狄米特里!
她飛也似的從床上跳起來,因為動作太快還被毛毯纏到腳,差點在床下跌個狗吃屎。
對喔,她差點忘了那家伙的存在。
他在樓下做什麼?
急急忙忙拉開落地窗,走近陽台往下一看,差點沒昏倒。
狄米特里就站在樓下的巷子處,長袖襯衫的袖子卷到手臂,露出兩截勁瘦結實的臂膀,牛仔褲的褲管則卷到膝蓋,看不出小腿的樣子,因為上面沾滿了泥巴。
一頭長卷發束在腦後,俊秀的輪廓上布滿汗水,在微弱的陽光下閃著光亮。
他拿著掃帚正在跟急流退去後的爛泥搏斗,斜坡上一堆像小山一樣的垃圾顯然是他的杰作。
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幾個男性鄰居也在幫忙清理這條巷道的唯一出口,嘈雜的聲音來源則是來自那些眷村主婦們,她們手里忙著把家里的積水往外清,嘴里則忙著詢問狄米特里這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
「公孫小姐不常在家,我們也沒有跟她來往,還不曉得她居然是空中小姐呢!」
「是啊,她那個人的個性是比較冷漠一點。」狄米特里回答得很自然,就好像他十分了解她一樣。
「這麼說來,你們是在國外認識的羅?」另一名主婦插嘴問。
「對啊,在雅典。我剛剛好像說過了吧?」狄米特里微笑,揮去汗水,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主婦們可不管,只對著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窮追猛問。
「雅典?雅典的哪里?」
「皮瑞斯港。」
「皮什麼港……的哪里啊?」
「皮什麼港的……」直率的狄米特里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她自己的別墅是在哪一區的第幾號。
「這不是重點!」正在倒水的一名主婦替他解圍,把話搶去,「那你們準備在哪里舉行婚禮?台灣還是雅典?」
婚、婚禮?站在陽台的公孫聿僵住身體,怎麼會扯到這個?剛睡醒的腦袋還不是很清楚,她皺起眉,目光落在顯得特別高大的狄米特里身上。
「這個呀……」他淡扯唇角,笑得既幸福又曖昧,「還不一定,要看我女朋友的意思,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個啊!」他用鏟子將一堆泥巴鏟進一名男人遞過來的畚斗中,肌肉因為施力而凸起,顯示出乎常的鍛煉有素。
「對啦,要好好商量,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最好不要太草率……」一個身材微胖的婦人提出良心的建議,眼光還頗為不滿地瞄了正在眼前搬東西的男人一眼。
想當初她跟這個死鬼結婚時就只有兩家人叫出來吃一頓飯就算完事,草率到不能再草率。
「那當然。」狄米特里不禁點頭,後面的一束長發隨之晃落,他不在意地抓住它往後甩,姿態有種說不出的瀟灑。
視線從樓下收回,望著烏雲快速移動的天空,公孫聿冷漠的臉上乍青乍白。
樓下的對話還在持續著,她卻再也听不進半句,腦袋嗡嗡作響,氣到幾乎暈眩。
狄米特里這個混蛋到底打算怎麼樣?
不想讓他無的放矢的話繼續在這小小的巷弄里流竄,敗壞她的名聲,她旋轉腳跟下樓,心里準備好這次就算是犧牲形象,拿著掃把也要把他趕出去。
「張太太,你听到了吧?你前陣子不是還在說公孫小姐看起來怪怪的,從來沒見過她穿裙子,打扮又很男性化,懷疑她是不是在搞那個嗎?你看,人家現在都要結婚了。」
因為隔了兩三戶,這名婦人特意放大音量,聲音傳得很遠。
從其中一間低矮的屋子里傳出反駁的尖銳聲音。
「拜托,我只是說她人長得那麼漂亮,怎麼都不穿裙子,老是皮衣皮褲,不然就是牛仔褲搭黑西裝,是你自己在那邊猜說她會不會是搞那個的好不好?」
拖鞋聲音越來越接近門口,看來是不甘被栽贓,準備出來跟婦人說清楚講明白。
「哎喲,明明就是你說的嘛!你這個人也太那個了吧?當初要不是你提醒,我們還沒注意到呢,而且你還——公、公孫小姐……」聲音戛然而止,婦人的嘴巴一時合不攏,只能張嘴定定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斜坡上的公孫聿。
她一身黑衣黑褲,面無表情地凝視眾人,給人一種陰沉至極的感覺。
小巷里猛然刮起一陣風,由於公孫聿的存在,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感到這陣風很刺骨——除了狄米特里之外。
他雙眼發亮,完全是戀愛中人的模樣。
原本正在暢所欲言的主婦們紛紛低下頭假裝忙碌,之前的那兩個婦人乾脆來個龜縮不出家門,免得被剛形成的台風掃到。
「聿,你不要下來,這里我來處理就好,你的腳小心不要弄髒了。」狄米特里語氣認真,儼然是個溺愛女友的男人。
在場的其他男人大概是神經比較粗,沒有像那些愛八卦的主婦們那樣敏銳,抬眼看見公孫聿,立刻咧開嘴向她道賀。
「公孫小姐,恭喜啊,听說好日子近了……」一名正在清理下水道鐵蓋孔上的樹葉的男子熱情地向她祝賀。
「是啊,到時別忘了請我們喝一杯。」另一個男人走上離她稍近的斜坡,將畚斗上的泥巴傾倒在一旁,然後走回狄米特里身邊。
「什麼?那個……我沒有……」冰冷的表情不再,她困窘地面對這些平時沒有來往、卻仍關注她動向的鄰居的盛情,不知該如何以對。
「這個『D』先生人很好啊,很勤勞又很體貼,像我一樣,選這樣的老公就對啦!」一個男人用那雙沾上泥巴的手拍拍狄米特里的肩膀,顯然對他很是贊賞。
「我跟他並不是……」公孫聿獨來獨往慣了,不習慣跟人解釋些什麼的嘴巴在此刻更是派不上用場,低低的聲音根本無法掩蓋過他們習慣放大的嗓門。
苞他們解釋清楚吧!焦急的她把目光對上狄米特里,嘴唇無聲地蠕動,然而他卻只是彎下腰努力將泥土鏟進畚斗里,不讓她看見黑眸閃爍的得逞笑意。
「對啦、對啦,像他這樣的男人真的很難找了,公孫小姐你真的是很有福氣,要好好珍惜喔!」不知道哪一位婦人率先抬起頭來,嘴巴咧得大大的,給了她一個微笑。
「對啊,真是恭喜了!」
其他婦人見狀紛紛加入行列,你一言我一語,不是恭喜就是祝賀,其中兩個甚至已經開始就國內舉行婚禮還是國外舉行婚禮比較好而抬起杠來,氣氛一下子變得很融洽。
她雙頰漲得通紅,不知道應該怎麼應付這些鄰居,心里想著來個冷臉相應,按照她以往的處世方法——不理不睬逕自回屋里去,然而映在她眼中的笑臉是那樣熱情,所用的言語雖然簡單而重復,卻帶著樸實的真誠,心中某個冰冷的角落莫名地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