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去嗎?」
「不,那是以前與爹爹在邊關,日子過得無聊就會去釣魚打發時間,邊關的風光與這完本不同,蕭瑟得很。」
「是嗎?」風輕想象,「想看到呢!其實無論是繁華或是蕭條,能有這樣的經歷想來也是人生的快事,而且,若是能感覺到幸福,在哪里不都一樣嗎?」
「真這麼想嗎?」
風輕點點頭,「幸福有很多種,看每個人的想法,不一定都是這樣。你呢?」
韓偵沉思片刻,「也許是沒人讓我想過,所以至今並不清楚。」
「是嗎?」說著風輕看了看外面,道,「就在巷口放我們下來吧,我現在這副樣子多有不妥。」
主僕兩人在巷口處下了車子,跟韓偵道別。
「四姑娘,這魚你要怎麼處理,難道你讓王嫂給炖了?」
「怎麼?」風輕看看篆香手里的小竹簍,「這可是你家姑娘的戰利品呢,放到荷花池里,沒準會下很多魚寶寶呢。」
「撲哧,」篆香笑出聲來,「姑娘想得真美,只怕這幾寸長的魚兒沒有本事下寶寶呢。」
風輕嗔道︰「就你會說。」
篆香笑笑,想到什麼又道︰「姑娘︰你說韓公子是不是喜歡你呀?」
風輕一怔,立即啐道︰「鬼丫頭瞎說什麼,讓人听見還得了?」
「奴婢才沒瞎說,你沒看到韓公子跟姑娘說話時都笑眯眯的嗎?」
「韓公子什麼時候不是笑眯眯的,再說他對你不也是?你怎麼不說是看上你呀?」風輕取笑她。
篆香急道︰「哎呀,人家……韓公子他……」她眼尖,立時住了嘴,把竹簍往身後挪了挪,「李公子。」
來人正是李庶幾。
「蘇姑娘,出去了?」李庶幾眼里只看風輕,她今天一襲簡單裝扮,不若平時大家閨秀的清雅,但卻有種利落輕快之美,再看看剛才篆香的小動作,「蘇姑娘好興致,去捉魚嗎?」
「李公子,」風輕欠了欠身,淡淡地開口,「不過是上市集買些活魚好在園里放養,讓公子看到這等狼狽模樣還請公子不要介懷。」
「市集?」李庶幾嚼著字眼,挑眉,「可在下听聞蘇姑娘一早便出去了好幾個時辰,這魚也太難買了些。」
「才不是,我跟姑娘是……」
篆香剛想反駁,風輕則斥道︰「不得無禮。」轉向李庶幾時則淡淡地說,「確如公子所言,市集熱鬧不免多走多瞧了些。」
「是嗎?」李庶幾有些狡黠地笑,走近風輕,眼灼灼地看著她,似乎有壓倒之勢,「剛才那輛艷黃華蓋……姑娘系出名門,與男子單獨出游似乎略為不妥吧?」
風輕淺淡一笑,理了一下袖擺,輕輕一掃裙擺,「李公子身為讀書人卻言詞灼灼,不怕失了禮數?」
李庶幾盯著風輕良久,風輕依舊淡若有禮的模樣,「公子若是沒有其他事情,請容小女子先行。」說著也沒理李庶幾,側了一子從他身邊走過,篆香一回神連忙跟上,身後只有復雜的眼光久久不去。
「四姑娘,你說李公子是什麼意思?真沒禮貌!」篆香一邊幫風輕換衣、打水洗臉一邊還對剛才的事心懷不滿。
「姑娘怎麼不說實話,說是和韓公子出去的又怎樣了?老爺夫人都不說,他一個書生反倒假道學起來,哼!」
「你倒會說假道學呀?」風輕任篆香替她梳洗,並不若篆香氣急。
「那可不是?仿佛姑娘和韓公子出去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樣。再說了,有什麼事也不關他的事呀!真是的!」氣憤極了,篆香梳得用力,扯到風輕的頭發,又連連道歉起來。
「我呀,就偏要和韓公子出去,哼哼,怎麼了?不行呀?!」篆香越說越激動。
風輕抿唇,「你這麼偏幫韓公子啊?」
「韓公子人好我才偏幫他嘛。你沒看他笑起來多溫文,又不是和書院的那群書生那種文縐縐的溫文爾雅,他呀……」篆香一臉憧憬的,但想想又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反正就是比李庶幾好。而且,姑娘你听到沒有,韓公子笑起來時特別好看。是吧?」
「這丫頭,」風輕笑,耳畔里似乎也隱隱听到韓偵風一般的笑聲,「下次看到韓公子,我替你說親去。」
「呀——姑娘取笑奴婢,奴婢哪敢,況且,韓公子是姑娘的。」
「就你胡說。」風輕啐她一口。
「呵呵,姑娘臉紅了。」篆香笑道,銅鏡里映出風輕的臉,艷紅一片。
風輕梳洗完畢,起身向正廳走去。
「二哥?」風輕頗為詫異地看著二哥,小聲地喚道。
回廊上,蘇家老二坐在圍欄上,交疊著腳靠在廊柱上,悠悠地望著遠方,表情有些落寞,是她所不熟悉的二哥,二哥一向都是神采飛揚的……
「二哥?」她再喚。
這下蘇硯有了些反應,身子跳了一下,才反轉看向來人,眼慢慢地有了焦點,「哦,小妹啊,有事嗎?」
「快用膳了,二哥不去嗎?」風輕小心地說著。
「哦、哦,馬上去。」蘇硯有些恍惚地應。
風輕不免奇怪又有些憂心地再看一眼,見他不再說什麼便走開了。二哥他是怎麼了?
在拱門處遇到娘親與姨娘,問了好,娘親似乎想跟自己說什麼,來來回回看了她好幾次,每次都動一下嘴唇想開口但又咽了下去,風輕回頭去看篆香,篆香趁人不注意時聳聳肩表示不明白。
「娘,您有話對女兒說?」用膳時,風輕問。
「啊,沒有、沒有。」听女兒一問,蘇夫人忙不迭地否認。風輕也不再說話,只安安心心地用膳。
膳後飲茶時爹爹仿似漫不經心地開口︰「輕兒今日可是與韓府的韓偵出游?」
「是。」
「日後多在家里待著,不要一天到晚拋頭露面的,多多學習婦德女紅,女孩兒有了好名聲才能許個好婆家。」爹爹啜飲著茶,不緊不慢地道,「月兒也是,知道嗎?」
「是。」月白在一側小聲應著。
風輕微愣了一下,「爹爹……」咽喉的話打結似的滾動兩下又給咽了下去,低著眉,「是的,爹。」
「還有硯兒也是,不要一天往外跑,多學學你大哥也好有一番作為。」說完女兒,蘇院士又把目光轉向蘇家老二去了。
蘇硯低低地「唔」了一聲,回答得漫不經心。
回房時趕上娘親,問為什麼爹爹不讓她出去的事情,娘親只是看著她嘆氣,無奈地說︰「你就听你爹的話就好了。」
風輕看著娘親的背影,隱隱感覺有什麼不一樣了,而且令她有了一種被困縛的窒息。
困縛——
窒息著——
倚在窗台,看著荷花池里新抽芽的荷花條,還有不時穿梭其中的魚兒,風輕有些意興闌珊地撐著腮,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再暢快的魚兒也不如溪流自由、再美的花兒也不如山谷的芬芳、再安逸的生活也不如……
她還未來得及想,門上便傳來急切的「啪啪」敲門聲,篆香先喊︰「誰呀?」
「小妹,是我。」門外急急的聲音是三姑娘,篆香看看風輕,開了門,「喝」的一聲嚇了她一跳。這——是三姑娘嗎?
月白風一般地飛旋進來,一把拉過風輕的手興奮地說︰「風輕風輕,孫何他考中了,中了、中了頭名。」
「是嗎?」風輕跟著高興起來,「呵,是省元了,真的太好了,真是個大好消息,三姐,恭喜你了。」
「是啊是啊,誰也沒想到呢!今天禮部發下的紅榜,省元、省元,風輕、風輕,我就說他一定能中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他是有才華的,呵,真的好高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