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們該稱之為地獄吧!」小小的聲音回答了文真。
文真嘆息再嘆息。「總覺得你是太幸運了,一開始就遇到像英魁這麼好的人,以至于你不知道世界上所謂的壞男人究竟是壞到什麼令人發指的程度。想想你曾經看過的偶像劇里那些負心的男人吧,阿姨可以跟你保證,現實生活中的壞男人絕對比戲里的還要入木三分!」
「阿姨,你這麼說好像你曾經親身經歷過一樣。」事實上,生性淡泊的阿姨不但沒有結婚,連戀愛都沒有談過。
「用不著那種經歷我也知道要遇到像英魁這麼好的男人,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
「听起來好像在說,如果我沒有把握住英魁就會抱憾終生一樣。」安希思也不是覺得冷英魁不好,只是覺得自己年紀輕輕就加入婚姻的行列未免有點可惜,雖然冷英魁一再跟她保證婚前婚後不會有什麼兩樣。
「簡直就是一生中最大的損失!你可不要傻傻的啊,你不要別人可是排隊搶著要呢。根據阿姨側面的了解,英魁從小學時代就有女孩子倒追他了,只不過他對你一往情深,對別的女孩看都不看一眼罷了。」
安希思坐了起來,抱著腿甜蜜地笑了,這些話她以前也听過,但是這次她不再以「那是因為他這個人脾氣古怪,個性又高傲得緊」來駁斥,反而自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蜜感受。她在想,也許以前她真的只是為反對而反對,也許冷英魁強把她帶來日本同住是對的,這樣她才有機會認識到他那隱藏在嚴肅外表下強悍又溫柔的一面。
這麼一想,她突然很渴望冷英魁的懷抱,也決定立刻將渴望化為實際的行動,匆匆地收了線,讓富美子為她招來計程車之後就往冷英魁的辦公室而去。她喜歡驚喜,希望情人以不斷制造的驚喜來滿足她,當然啦,她也對此游戲樂此不疲。
第9章(1)
永尾加杉把一張邀請卡遞到冷英魁的辨公桌上,順便把自己的辭職書一並遞上。
冷英魁看了一眼,眉毛微微挑起。「這是什麼?」
「高木議員的宴會邀請卡,他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
他不耐地揮手打斷。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銳利的眼直視著永尾加杉,永尾加杉則低頭回避。「給我一個理由。」
「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離職的理由。」永尾加杉緩緩地抬起頭,打破對他一向的敬畏,難得的正視他的眼。
任誰都看得出冷英魁改變了,那雙總是被過多冷漠佔據的眼現在充滿了光芒,與生俱來的嚴肅氣息則被一股溫暖所取代,公司上下無不對他這樣的改變表示驚喜;就只有她,暗自神傷之余還得每天辛苦的維持面無表情,假裝什麼事都沒有改變地繼續在他身邊工作。
然而,她無法假裝,確實有東西被改變了,雖然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就這麼假裝下去,但是她發現自己畢竟不如外表那樣的堅強內歛;在脆弱的情緒隨時可能轉成潰堤的淚水而在辦公室里爆發出來,她聰明地立刻選擇逃離。
「理由?我以為你是有辦法做到公私分明的人,畢竟當初我們是在相當程度的共識下開始的,不是嗎?」沒有嘲諷,卻有淡淡的遺憾,冷英魁一直認為永尾加杉是不同的,當初她吸引他的地方,就是她無論在任何混亂的情況下都能保有一顆冷靜實際的頭腦,理性永遠超越感性;看清了這點,他才會一改上酒家發泄的方式,與她發生關系。
「如果我讓你失望,那麼我只能說抱歉,但我畢竟是個女人。」永尾加杉彎腰鞠躬,淚水忽然無法控制地流下,不只冷英魁,連她自己都感到十分訝異。
她討厭哭泣,眼淚只會彰顯自己的懦弱,與其流淚倒不如想些實際的辦法來改變事情。她也的確謹慎而周密的想好了一些計劃,然而安希思的純真與善良把她的計劃全給擾亂了;要制造一些誤會讓她傷心欲絕地離開是易如反掌的事,問題就在于她還不夠殘忍,無法下手奪走那個女孩賴以維生的愛情。
冷英魁不能說自己沒有受到震撼,雖然他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什麼變化,但是他還是來到永尾加杉面前,幾經猶豫之後,終于輕輕地把手放在她抽動不已的肩膀上,向來對下屬使用的冷硬聲音也破例的和緩下來。
「永尾,你不該……永尾!」和緩的聲音瞬間又變得冷硬,他低視撲進懷中的永尾加杉,第一個念頭就是把她推離自己,然而這個念頭尚未來得及付諸行動,她的唇已經不顧一切地貼了上來。
「你!」冷英魁用力推開她,雙手牢牢地制住她的手臂拉開距離,眼中有著憤怒的火光。
「讓我們跟以前一樣,你一個月……不,甚至二個月、三個月都沒有關系,我願意一輩子當你的地下情人,只要你願意……」永尾加杉完全失控了,迷亂地哭喊,因為冷英魁掌心的溫度讓她記起這具結實的軀體曾經帶給她多麼極致的快樂。
「不可能。」不僅他的語氣,就連他的眼神都顯示出他內心的堅定,但是下一秒鐘,這堅定如冰的眼神卻出現急遽的變化,震驚與慌亂出現在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眼中。
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安希思就站在門邊,也不知道她站在那里多久了,但是從她閃爍不定的目光與微抿的嘴唇,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她目睹剛剛那一幕了。
「你們、你們在做什麼?」安希思顫抖地問著。
冷英魁粗魯地推開永尾加杉,立刻沖到安希思面前,他試圖讓自己冷靜,然而她眼中的茫然與受傷讓他更加慌亂。
「希思,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他喊著。
「那是怎樣?」安希思喃喃地問著,沒有激動、沒有咆哮,表情甚至稱不上憤怒,那反而令冷英魁更加憂心。「我常常作夢,可是我確定我現在很清醒。」
她轉向永尾加杉。「加杉姐?」
「對不起!」永尾加杉只能吐出這一句話,這是真話,在看到一臉單純的安希思時,她立刻後悔自己的行為;跟她比起來,自己是多麼的卑鄙。
「你說你原本有個男朋友,可是他卻因為已經有了未婚妻而離開了你,這個男朋友就是英魁嗎?」那個未婚妻自然就是她了。
看著安希思脆弱的臉,永尾加杉完全失去承認的勇氣,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開口解釋這一切,然而過多的愧疚卻哽住她的喉嚨,讓她無法言語。
「該死的!不是這樣!她說的不是事實,希思,你听我說……」
「你怎麼還能這麼大聲?」看著冷英魁憤怒的臉,安希思的態度依然是那麼平靜,甚至連雙臂被抓疼了也不出聲。「應該生氣的是我不是嗎?你們背著我做這種事……不,也許我才是那個介入者。」
「該死!我說不是,你听我說……」
「請你放開我好嗎?你弄疼我了。」
冷英魁這時才注意到自己失控的力氣,松開手時,見到她白皙的藕臂上分別有著深陷的紅痕,他更恨不得殺了自己。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安希思居然還有辦法沉穩地走出辦公室,正確無誤地按下電梯開關,不疾不徐地招來一輛計程車,在冷英魁回過神來追趕下駛離他的視線。
安希思用別腳的日語加上幾個無意識的指揮,只求盡速逃離那個傷心地。
冷英魁幾乎瀕臨瘋狂,他精疲力盡地沖回辦公室,一把將坐在自己位子上自責不已的永尾加杉拉起來與自己猩紅的雙眼平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