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完整的。
夢里,有一道尊貴氣派的大門開啟,富麗堂皇的樓閣矗立在五色雲彩中,秀麗的仙女盛裝穿梭,她李鏡立刻認出了那是西王母的宴會。宴會中一黑一白對坐,十分引人注目,那是日華神與月華神,坐在月華神身邊,已有三分酒意,正高談闊論的是八仙之一的李鐵拐。
啊!她看見了自己,盈盈帶笑地凝睇眼前俊邪卻顯然在言語上過分夸大的男子,那正是月華神;他在費盡心思卻仍然無法帶走自己手中的卜鏡之後,斷然離去,卻也不小心帶走了她的心。悵然之余,她讓卜鏡為自己預測,結果是憂喜參半,在與月華神長相廝守之前,她必須先受九世輪回之苦,為了逃避這個懲罰,她毅然決然奔向月華山……
他為什麼表現得如此無情?難道他看不出自己已被他的言語刺得渾身是傷?怎能如此對她?怎能……在一陣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窒息之後,她猛然驚醒,撫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是夢。可怎麼如此真實?
咦?這不同于自己呼吸的氣息又是從何而來,一抬眼,正好對上一雙帶笑凝視她的灰眸。她如坐針氈,幾乎是直接跳離了那座鏡台。
這次她不敢指著他的鼻子大聲斥責了,因為是自己心甘情願來到這里,也是自己不小心睡在他身邊。天啊!她暗暗叫苦,她依稀還記得自己好像主動伸出手摟著他睡呢。
這下可好,他們除了沒有夫妻之實外,所有夫妻應該做的他們都一起做了,這實在是……唉!
他依然躺在鏡台上,一手支著額頭,一手置于曲起的膝蓋上,神態是一派優閑。
「你干嘛啊?過來,躺在我身邊。」
這家伙說的什麼話呀?還有,他的語氣是怎麼搞的?低柔得直震人心,而那脈脈含情的眼神又是怎麼一回事?「過來呀!」他又喚了一次,這次更為輕柔。她咬著牙,思索他反常的行為。對了!所有的問題都指向個共同的答案,那就是他的腦子燒壞了!又來了!她頭皮開始發麻,那種沉浸在回憶中的詭笑,分明就是一個人腦袋有問題的模樣。完了,怎麼辦?四下找尋白猴,它呢?在這種重要的時候居然不見蹤影!
她屏住呼吸,瞠目結舌地看著他自鏡台緩緩起身,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然後神情曖昧地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呵呵--」他又是一串輕柔低笑逸出,卻讓人毛骨悚然。
「你、你別過來……啊!」
被他有力的雙臂重重一抱,當場無法順利呼吸,她困難地掙扎著,在他的胸前發出即將窒息的悶響。他毫無所覺,雙臂越收越緊,仿佛想將她整個人直接嵌入胸膛一樣,下顎頂著她的頭,鄭重卻不失輕柔的低語︰「我決定了!我要喜歡你,就從現在開始!」
開什麼玩笑?可惜她發不出聲音,還在為覓得空隙呼吸而掙扎。
好不容易得以順暢呼吸,她的下頜卻被他以雙手捧起,開啟的唇剛好提供他一個偷吻的機會。他的舌直搗她口中的柔軟,渾然忘我地奪取她的呼吸,而她的眼始終錯愕地瞪著他,瞪著他如痴如醉的表情。她想開口,卻苦無機會開口,想推開他,卻發現手是如此無力。他的吻有點冰涼,像雪花打在臉上的感覺,奇異卻絕對舒紛紛降落在自己的臉、額頭、眼楮、鼻子,拒絕遺漏她臉上的任何一分美麗,輕點、吮吻,有時是令人透不過氣來的纏綿。大概是他身上的霜雪氣息逐漸把自己凍僵了吧!到後來,她居然只是呆立著,任由他的吻自己的上放肆。他的唇正攻取自己耳後的敏感,或咬或舌忝或吮,她感到一陣又一陣的酥麻,這種酥麻甚至貫穿腳底,使她膝蓋虛軟,無法站立。被冷落許久的唇,甚至不由自主地尋找他的,她需要他微涼的唇舌,因為她的身體無端地燥熱起來。
「哎喲!這里怎麼會有東西呢?」
撞得眼冒金星的白猴,手里捧著兩條香蕉,嘴里咬著的被這麼一撞,跌落在月華神腳下,背後背著的兩條則在它的下成了一團香蕉泥。
這……它沒看錯吧?怎麼應該躺在鏡台上的兩人突然站在這里呢?看他們仍親密地互相摟抱,唇都有些紅腫,臉色也是一陣窘迫的尷尬。
懊不會是……
呵呵,它知道了,它回來的不是時候,破壞了一對男女正在發酵的情感,這種時候當然得識趣地立刻轉過頭去,假裝很忙地處理手中的香蕉。
罷要出聲的李鏡,被月華神以手指壓住了雙唇,他額頭抵著她的,灰眸如秋水般澄清。
「抱緊我!」他低聲道。「什麼?喂--」雙腳離地之前,她驚險地抱緊了他的腰。
「呵呵呵,睜開眼楮,好好地看看我月華山的雪景。」開朗的笑聲回蕩在山谷中,他像個頑皮的孩童,摟著她在山谷間來去。壯闊的雪景很快地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在一次又一次的驚奇中,她終于得以一揮連日來的陰霾,首次綻開了笑容。
那抹難得的笑,當然沒有被他忽視,趁她放開心懷、悄悄地附上她耳邊,將輕柔的低語送入她耳里。「跟著我,跟著我一起在月華山修煉好嗎?」
她側臉,陷入一雙深情的灰眸中。
「我……」
「不許拒絕!」他溫柔卻不失霸道地制止她的話。「我不接受你的拒絕,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揮雲蔚雲的陰影,但是無所謂、無所謂啊!我喜歡你,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心情就會每天都這麼好,呵呵呵---」
是啊!喜歡她!真的喜歡她!那種一覺醒來就發現有個人靜靜地躺在身邊,信賴地依偎著自己的感覺是玄妙而美好的,那使得過去幾千年來的生活成了單調、無變化,直到她的出現,一切。
「什麼?你要下山?」鏡台上的月華神猶似被人重擊般,灰眸說不出有多麼驚愕的怒瞪著面前鎮定地說出這句話的人。為什麼?為什麼是在陪伴他三天之後她提出這個要求?那麼那些火熱纏綿的吻到底算什麼?
「你知道,我根本無法忘了蔚雲。」直截了當地說出口,總比繼續欺騙自己繼續待在這里要好。他的表情在瞬間千變萬化,錯愕、難以置信,最後轉變成拒絕接受的冷凝。
「我知道你一時無法忘了他,無所謂,我可以等!」
「你可以等,並不代表我就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
正爬梳著前額長發的手指陡然僵住,灰眸閃過一抹痛楚。
可惡!她怎能說出這種話,難道她一點也不怕傷了他嗎?
「我還是無所謂。」他試圖用最冷靜的聲音逋︰「只要你能留在我身邊,這些都無所謂。」他的冷靜超然真的很令人費解,而她並不認為這完全是因為他喜歡她的緣故。
這三天來,她想了很多,她終究無法勉強自己待在一個她不喜歡的人身邊,她好相信蔚雲,她還是想去找他,至于那些吻,她只能說是能說是因雪景的美好而一時產生的沖動罷了。
「我無法喜歡你,這點你比我更清楚……」
再也受不了她妻不修飾的言語,那像一把利刃,無情地戳刺他的心,難忍的痛楚使他低吼起來︰「無所謂!你永遠都不喜歡我也無所謂,只要……只要我喜歡你就好了!」
話一出,首先驚愕的卻是自己,多麼耳熟能詳的一句話啊!這不是三百年前她對自己的一番告白嗎?怎麼今日苦苦抓著毫無希望的愛情執著不放的變成他自己了……呵呵,在心里苦澀地笑著,愛情,果然也毫無例外地改變了他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