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我是你的人啊!皇上。」
完顏徽閉上眼,想象在他身下扭動迎合的身軀是南宮宜的,想象那崇拜、充滿愛慕的聲音也是南宮宜的,那攀著他的手,勾著他腰部的雙腿,全是他的。越來越快的猛沖,終于將他累積的激射在莎理古真體內。
宣泄完,他毫不留戀地抽身,躺到另一邊喘息,閉眼抑下心中難以言喻的痛楚。
一聲滿足的申吟來自莎理古真的,完顏徽卻舉起手臂,壓住自己的額,壓下一聲惆悵的嘆息。
斑潮過後,回到現實,躺在身邊的,畢竟不是南宮宜。
他何苦借著別人的身體來滿足自己?這無疑是在說明自己已然陷得太深。
金眸在手臂的陰影下閃動,沒有人看見,此時那雙眼混和著不知所措與無法厘清的微妙情感。
他從沒有如這一刻如此為難過,若當時不被他的聲音吸引,任憑騎兵隊沖破城牆,他很有可能死于亂箭下,自己也就不會在道德的藩籬間苦苦掙扎。
說穿了,他是沒有勇氣正視這段感情,他苦笑,縱橫沙場,人人聞風喪膽的完顏徽,幾時變得如此膽怯?不過就是愛上一個男人嘛!
莎理古真的雙手挑逗地往他的探去,媚眼閃動著意猶未盡的光芒,柔柔地起身,自上而下籠罩住他。披在左肩的長發垂在他精壯的胸前,露出一半的側臉,魅惑地呈現在微光下,配合著她靈巧下移的手,無言地向他渴求再一次的歡愛。
多虧了微光讓他看清了眼前之人,也看清了自己。借著別人的身體來宣泄對另一人的情感畢竟是極不理智的,雖然身為一國君主,他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不同女子身上尋歡,但此刻他突然覺得興味索然,甚至覺得剛才的舉動褻瀆了他對另一人的感情。
「下去吧!」沒有感情的聲音,意味著剛才的激情不過是一種純粹的宣泄。
「皇上?」莎理古真蹙眉,不確定的叫著。
為了不讓她太過受傷,他將語調再放溫和些。
「你今晚伺候的很好,下去吧!」
莎理古真美目一垂,依依不舍的起身,披衣離開。
第六章
待莎理古真走遠,完顏徽起身走到與他同高的銅鏡前,緩緩地撕去面具,鏡中反射出來的,是一張相貌陰柔俊美,卻一愁莫展的臉。
手抵著銅鏡,目光依舊是直覺的回避著鏡中的自己,失神地下移,在自己精壯的胸膛前茫然地凝住。
另一只垂下的手緩緩上移,小心翼翼地以食指踫觸鏡面,鏡里的胸膛是屬于一個男孩子的胸膛,這個胸膛曾擁住另一個一樣性別的胸膛,這……到底對不對?
即位之後就很少去考慮對不對的問題。冰冷的面具,使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絕佳的借口;果決冷酷、殘忍好戰、陰詭難測,全因有了這張面具而變得理所當然。從來不去理會別人的看法,也從來不去回想對不對,冷靜犀利,一切憑直覺做事,這才有了今日「草原霸主」的封號。
但這些,還是無法幫助自己堂而皇之地去接受超越禁忌的愛情。
懊不該?對不對?在同樣性別的情愛之中,他變得怯懦、反復、無法鎮定……
他甚至不敢,不敢再去面對南宮宜,不敢去看他那錯愕卻隱藏譏誚的眼神,甚至連舉足再踏進紫極殿都覺得毫無勇氣。
萬分惆悵間,見到鏡中快速行來一人,那人與自己有著一模一樣的輪廓,踩著怒氣的步伐,扁著一張小嘴朝他靠近。
「完顏薇!」完顏徽略帶責備的語氣止住了她的步伐,卻沒能將她嚇跑,她轉身徑自往他的床榻而去。
「你又擅闖我的寢宮?」
完顏薇對這個惱怒的語氣充耳未聞,鼻子夸張地嗅著,隨手將床單掀向一旁,一坐了上去。
「又是莎理古真,那個裝模作樣的狐狸精就愛擦這種令人作嘔的胭脂水粉。」
「我在問你話!」他音調略揚,極端不悅地盯著鏡中一角的完顏薇。
完顏薇嘴一扁,淚水在眼中滾來滾去,雙手扭絞,模樣十分委屈。
「你要問我什麼?你就知道責備我又擅闖你寢宮……,那這次要幾大板呢?是不是等你打完了,我再來告訴你我為什麼又擅闖你寢宮呢?」
完顏薇一流淚,完顏徽就得舉旗投降了。任憑他在女真國是人人望而生畏的偉大皇帝,任憑他在沙場上是一怒天下動的狂肆君王,到了與他一母同胞,並且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雙胞妹妹的眼淚面前,就只有未戰先敗的份。
他轉過身,習慣性地將面具戴上,語氣轉為柔和︰「薇薇,這次又是怎麼啦?完顏翰又打你了?」走到她面前傾身,用一模一樣的眼楮關愛的看著她。
她抬眼,以手背抹去淚水。「你就知道完顏翰‘又’打我了,為什麼你不去對他三申五令,命令他不準動我一根寒毛呢?」
他坐在她身邊,好脾氣地重復她的話︰「為什麼我不去對完顏翰三申五令?為什麼你又會一直觸法呢?如果完顏翰也來要求我對你三申五令,那你認為身為皇兄的我應該怎麼辦呢?」
她氣憤的辯白︰「什麼應該怎麼辦?我是你妹妹,當然對我得法外開恩啊!怎能對我一視同仁,有錯必罰呢?」
完顏徽被打敗似的搖了搖頭,天真無邪的完顏薇似乎永遠也搞不懂自己在律法前的定位,她還是保持著以前在宮外的習性,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她把皇宮當成以前的家,認為在自己家里沒有什麼不可做的。
他不願嚴厲地去規範她,畢竟這種單純的秉性正是她惹人疼愛的地方,但是一旦觸法,他也不會偏袒。于是他伸手摟住她,溫和卻不失嚴厲的道︰
「就算是我,我在國法家法面前,也得乖乖就範,更何況你是我的妹妹呢?律法不是定出來讓某些特定的人遵守的,正因為它具有強制的公平性,所以人們願意去遵從它,皇兄也就能以此去規範領導我的人民。」
這大道理讓完顏薇清澈的眼中涌起了更多的疑惑。
「為什麼?你明明是至高無上的,你說的話不就是律法嗎?為什麼律法還能管著你?而且你不是也曾經大赦、特赦那些觸法的人嗎?既然如此,你就專門給我一個特赦令,這樣我下次犯法時就可以馬上獲得特赦啦!」
完顏徽知道再這樣下去,完顏薇非纏著他要特赦令不可,于是轉變話題︰
「只要你不犯錯,就沒有所謂特不特赦的問題,你又為什麼會__直犯錯呢?」
完顏薇嘴一扁,沮喪的回答︰「就知道到了你這兒還是一樣,就是因為你這樣,完顏翰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
他對這個說法感到好笑,無奈地搖搖頭。
「薇薇,你自己也知道完顏翰是個說一不二,認法不認情理的人,你又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到他手上呢?」
「那誰要你讓他看守紫極殿嘛!又下了什麼任何人不許進入的律令,人家想去看看新羅國君主。
當然得犯到完顏翰啦……」
撒嬌的語氣在意識到皇兄的身子猛地一僵之後陡地打住,她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情緒忽然轉變的完顏徽。
「你見到他了?」完顏徽語調平板毫無溫度的問。
她太熟悉這種聲調了,那表示皇兄對她的舉動也不表贊同,甚至大有可能因此而動怒,只好趕快見風轉舵,硬是轉了個話題︰
「皇兄,你干嘛還帶著面具啊?這兒又沒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