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屋子?怎麼看起來像洞房?」
老人尷尬一笑,尖瘦的下巴往上揚了揚。
兩名艷若桃花、面容幾乎一模一樣的姐妹,含羞帶嗔的婷婷立在屋角,正用一雙勾魂攝魄的眼,含春地瞟著多爾博。
「我說老人家,此等絕色怎會出現在這麼不起眼的小村莊里?」他走近女子,抬起其中一個的手,在掌中把玩。
老人心喜,眼上不自覺又閃過一道精光。「這兩位姑娘是特別用來獻給爺的。」
「喔?」他裝出滿意的模樣。「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廠
朱慈媛立在他身後,一張小臉幾度換了顏色。她還以為多爾博是個不好的人,今日看來,竟也與一般人無異。奇怪的是,她怎麼覺得心中憤懣,宛如鞭抽?轉念一想,她干嘛生氣,他愛女人關她什麼事?多爾博最好就給這兩個姐妹花迷住,這樣一來,她就可以乘機逃跑。
「媛兒。」多爾博突然轉身喊她。
她像是做壞事被人捉到一般,驀地漲紅了雙頰。
「啊?」連聲音都變得不穩。
「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他關切地問,忽然像想起什麼似地開懷一笑,「個兒,你該不會是妒忌吧!嗯?」
他說著,故意伸手將兩人摟入懷中。
兩姐妹受到恩寵,欲拒還迎地扭著身軀,嘴里吐出不依的嬌吟。
她果然又變了臉色,眼神如怒似怨。
多爾博看在眼里,喜上眉稍。
「我干嘛要妒忌?」她大聲地、語氣酸酸地說著,背著手干脆轉過身去。
「媛兒別擔心。」他心中暗喜,狎婬地將臉湊近其中一人,貪婪地吸取著女子身上濃郁的香味,引來那女子一陣咯咯的嬌笑。「雖有了新歡,可我是不會忘記舊愛的,要不,你去梳洗一番,今晚你們三人一起陪我,嗯?」
一番話引來了兩名女子婬婬的浪笑。
「你想的美!」她氣得渾身顫抖,多爾博今天怎麼如此放浪形骸呢?「個兒?」
她不回應,也不轉身。
「算了,你去榮太嬤嬤那兒吧!省得掃了我的興。」
她如釋重負,逃也似地奔出那香氣濃郁、令人作嘔的屋子。
「爺,她是誰啊?」
嬌滴滴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是……我在路上救的姑娘。」
「她可真美,五官身段都好,不過看來有些高傲。」
「她呀!美是美,不過老端著架子,一副踫不得的模樣,不如你們倆好,又溫柔又可人,有了你們兩個,我就不會再想踫她了。」
「真的?」
「爺,那可先說好,以後回京,您得讓我們倆在上位,您說好嗎!好不好嗎?爺……」
「嗯,那就看今晚你們倆怎麼伺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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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媛忍住沒來由的刺痛。她干嘛介意他的話,不需要啊!反正她也不喜歡他。好吧!就算曾經喜歡,但現在已經變成憎惡、討厭,只是心頭為何一直酸了起來?
夜晚,下了一場大雨,雨勢滂沱,活像是白天上倒下一盆又一盆的水,卻掩不了從各屋內傳出的調笑聲;尤其是老人的主屋,笑聲更是張狂放浪。
她跟榮太嬤嬤被安排在主屋右側的小屋,透過木窗,她怔怔地看著窄小的街道,怎麼也壓抑不了心中莫名的悵惘,腦海里淨是多爾博與女子纏綿的畫面,她越想心情就越煩悶。
豪雨已逐漸轉弱,水氣織成薄霧,籠罩著這昏昏沉沉的小村莊。
「真是怪了,貝勒爺今兒個是怎麼啦?」從剛剛到現在,榮太嬤嬤嘴里一直反反復復念著這句話,連她也對多爾博今日的反常感到無法理解。
又一陣嬌婬的笑聲傳來,她低聲詛咒︰「哼!都是些狐媚子。」
幾名婦女低頭,急急穿雨而行,行蹤詭異,看得朱慈媛心頭隱隱不安。這喜樂,總感覺是裝模作樣,背後掩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氛,似是山雨欲來前的詭譎。
「都大半天了,連碗茶水都沒有,人都死絕了嗎?」榮太嬤嬤咒罵著,「只顧著魅惑那些大爺,一個個都是賤胚子、婬骨頭!」
「我去幫你倒茶吧廠
榮太嬤嬤戒慎地看了看她,大雨把她的精神都打懶了,心想這小小的一座村莊,外面又都是扎營的兵士,而朱慈嬡這些日子還滿乖巧認命的,應該不會有別的心思才對;再說一直服侍人,她也著實厭倦了,趁著今晚,就讓她這把老骨頭歇歇吧!她于是揮揮手,讓朱慈媛自己走出門。
循著四溢的香味,她模索著找到了廚房,里頭有幾名婦女以及蒸氣四竄的大鍋大鼎。朱慈媛在宮廷成長,受了極為嚴格的禮儀教導,走路自然比一般的大家閨秀還要娉婷輕盈,以至于當她來到廚房時,根本沒有人注意到。
幾個婦女聚在桌邊,壓低聲音商量著她們的大事。
「其他人我看都差不多了,剩下大屋那個,似乎還挺能撐的,那藥會不會對他無效啊?」
「放心好了,這藥性本來就強,我們又把分量下得如此重,就算他體格比一般人精壯,也擋不了這種藥。更何況酒里菜里我們都放了,再過不了多久,就會不醒人事,到時就得任我們宰割了。」
「是啊,穩著點!頭兒一死,外面那些人就成了烏合之眾,我。們在外面守候的人一擁而上,理應外合,定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滾回關外去!」
盡避廚房里柴火燒得劈哩啪啦,蒸氣鍋爐砰砰悶響,朱慈媛還是一字不漏地听到她們的談話。
掩不住內心的震驚,她捂著嘴,倉皇地準備逃離現場,卻因為過度緊張,被屋外的泥濘絆得摔了一跤,屋內的人機警地發覺,很快地把她捉回廚房。
現在她被兩名婦女一左一右用刀子架住脖子,原來看似瘦弱、楚楚可憐的婦女,登時搖身一變,個個豪氣干雲,手里都拿著武器,一副巾幗英雄的模樣。
「先殺了她,免得壞事。」其中一人當機立斷地道。
另一人橫刀向前就要往她脖子抹去……
「且慢!」老人及時出現,深思地看著她。「姑娘是漢人?」他說話的語調沉著有力,銳利地打量著她。
「是,我是漢人。」縱使背脊發麻,她仍努力不讓聲音發抖。
「我見姑娘儀態高雅、舉止端莊,應是出于名門,不知姑娘府第何處?」
「這……」朱慈媛胸中一窒,想起皇家御苑,不絕悲酸。
老人眼神一使,兩邊壓著她的刀子各自抽離。
「唉I國家逢難、百姓流離,姑娘應該也是被脅迫而來的。我剛剛見到姑娘走路儀態非凡,儼然有貴族氣息,若我猜得不錯,姑娘定是京城哪家的官宦小姐吧?」
老人果然有一雙好眼力,但他怎麼也想不到眼前身著粗布衣裳卻難掩高雅氣質的朱慈媛,竟會是大明朝的昭仁公主。
她含悲,點了點頭。
「既是同根,何苦相煎!我們也不為難姑娘,但是卻不能再讓你回去了。不是疑心姑娘,而是怕姑娘掩藏不住,泄了底。這樣吧!我讓人把你送出村去,你出去後,直往南走,不要再回頭,這兒等一下會有一場大廝殺,我們是都豁出去了,姑娘卻是無辜之人,不當卷入。姑娘這就跟她走吧!」他指著其中一名婦女。
熬女微一頷首,扯著朱慈媛的手臂,往廚房的另一道門而去。
那道門通向—一條幽深的小徑,小徑深處是一面山壁,底下長滿比人還高的雜草。婦女帶著她,往濃密的卓叢中鑽人,里頭竟足一道僅容一人通行的狹縫,狹紹蜿蜒往上,結束于一個洞口;出了洞口,走了一段,又再進入另一個洞口,就這樣走得她暈頭轉向,最後在爬了一段山路後終于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