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羅莎大驚,飛撲向窗口,果然看見陸地正在遠離。她轉身,看著面露勝利表情的齊藤真逸。
「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只能听我的,永遠不許違抗我!」
她腦中轟然作響,直覺心正在碎裂。
剎那間她完全清醒,齊藤真逸對她的愛根本就是完全自私的、霸道的,純粹自我意志的,只準她讓他愛,而不準她有任何個人的意見或想法。這樣的愛太專制、太束縛,她再也無法忍受……
她眼中閃過一抹堅決,她要徹底離開他,現在!立刻!
毫無預警的,羅莎突然轉身往大門沖,直奔下樓。
「羅莎?」在齊藤真逸意識到情況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羅莎淚流滿面地沖下樓,直來到一樓的甲板上,毫不猶豫地跨過欄桿,隨後趕到的齊藤真逸以及阿壽都嚇呆了。
「羅莎,你過來!」縱使是在哀求,齊藤真逸還是帶著命令式的口吻。
她受夠了,看著不斷遠離的陸地,她心碎了,她不要再生活在他的獨裁之下。
她轉頭看著齊藤真逸,眼中透著堅決,毫不留戀。
那種堅決,讓齊藤真逸內心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懼。
「齊藤真逸。」她咬牙道︰「你實在太自私了。」
她雙手一松,像一條柔軟的帶子,飄然落海。
「羅莎——」
齊藤真逸狂叫著沖向前,卻被阿壽緊緊抱住。阿壽在眾人都慌亂之下,理智地阻止他,迅速命令幾個善泳者帶著泳圈下海救人。
外海的台風尚未遠離,海浪仍大,黑夜中飄著綿綿細雨,羅莎一落海便完全失去了蹤影。
任憑齊藤真逸如何嘶喊,如何瘋狂命人搜索,就是無法尋獲她。
三個月後,外海作業的漁船撈起一件白色絲質睡衣,正是羅莎落海當日所穿,睡衣被魚群撕咬得破碎不成形,顯示尸身早已被魚群吞噬。
齊藤真逸絕望地捧著睡衣,不言不語,自虐地將自己鎖在房間里。那一陣子,他萬念俱灰,什麼事也不想做,酒成了他麻痹神經的最佳物品。他夜夜喝得爛醉,身形迅速消瘦,完全失去昔日顧盼自得的風采。
最後是阿壽的當頭棒喝喚醒了他,他才開始自頹廢中掙月兌出來,正視這個殘酷的事實。
羅莎——他細心珍藏了六年的女子,已經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自此,齊藤真逸變得更加孤絕、難以接近,他將天蠍星號運回美國私人海灘停泊,從此不再踏入天蠍星號一步,然後在香港港灣附近築起一棟大樓,陪伴著長眠于大海中的羅莎。
第三章
五年後。
香港的夜晚美麗得像個盛裝女郎,花枝招展地向每個陌生或熟悉的臉孔招手。
齊藤真逸端著酒杯,倚在窗前,神情漠然地看著窗外。窗外有個造型優美的游泳池,游泳池過去,與他所站位置相對的一大排落地玻璃窗里面,是今晚的主要宴會場所。
他並不喜歡參加這樣的宴會,那些老愛向他拋媚眼的名媛淑女令他感到厭煩,但是因為宴會的主人與他有生意上密切的往來,礙于情面,他不得不來。
對面玻璃窗里,幾個女孩擠在一起,邊看向他邊竊竊私語,神情曖昧,他冷漠地撇過頭去,眼底沒有一點溫度。
縱使冷若冰霜,但他孤絕的身影,就是能夠吸引別人。
在他右側也是一大片玻璃牆,這座位于山頂上的海邊別墅,在建築設計上特地安排了許多大玻璃窗,好讓主人在任何一個角度都能觀賞海景。
宴會現場響起熱鬧的音樂,偶爾間雜著仕女們的嬌笑聲,喧鬧與他的孤單形成強烈的對比,但他習慣遠離熱鬧,安靜地獨處一角,享受屬于自己的孤獨。
遠方的浪濤聲傳至耳邊,海的氣息總會讓他想起羅莎,那夢幻、神秘、舉世無雙的完美佳人。每每思及她,他心中便不由得揪緊,已經五年了……
思念佔據他整個心靈,他無法忘記她含蓄的微笑、幽柔的眼眸、嘉德利亞蘭般的氣質……只要想起她,就能感覺體內仿佛仍有她的溫度。
羅莎……他握緊酒杯,嘴角痛苦地抽搐,世上再也沒有人比得上她,但她怎舍得離開他?每當腦海掠過她墜海之前決絕的眼神,他心底就不自覺地沸騰起來,她背叛了他的深情,無論如何,他不認為錯的是自己。
他看著大海的方向,卻仍然可以感受到來自宴會現場那熱烈目光的追逐。
全都是些庸脂俗粉,他不屑地想著,沒有人可以擁有像羅莎那樣空靈的氣質。
他郁悶地喝了一大口酒,腦海充斥著羅莎的影像。五年來,他飽嘗思念的痛苦與被離棄的悲憤,她顛倒眾生的絕美微笑讓他懷念,她毫不眷戀、一心要離開的眼神令他憤怒。
又喝了一大口酒,突地,他敏銳地察覺到對面窗口的熱切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強烈的存在感。他不由得轉頭看去,原來在窗口向他頻頻拋媚眼的那群女孩已經不在,現在剩下一個身著藍紫色貼身長裙的女孩,靜靜地立在窗邊,神色安詳地看向海面。
那張側臉……羅莎!他心頭狂震。
女孩似乎意識到什麼,側頭看了一眼,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不經意的笑,隨即又轉過頭去。
是羅莎!他心緒翻騰。
那立體的五官、如蘭的氣質、神秘的微笑,真的是羅莎!
正想沖過去,卻見女孩飄然轉身,甜媚地對迎面而來的男子微笑,然後輕柔地偎進男子懷中,男子摟著她走出宴會廳。
嫉妒與憤怒像狂潮般席卷了他,他握碎酒杯,指尖無法克制地顫抖。
羅莎沒有死,竟跟了另外一個男人!他的雙眸燃起怒火,迅速穿過走廊,越過宴會廳,剛好來得及捕捉到羅莎進入黑色禮車的神情。
車門被關上時發出的沉重聲響,喚回齊藤真逸些許的理智。不可能的,羅莎早在五年前落海失蹤了。
這麼一想,情緒也逐漸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那張臉只是酷似羅莎而已,可能是他移情作用下的幻想罷了。
于是他沒有再向前追去,月光將寂寞的身影拉得預長,他悵惘地目送禮車遠去。
「好奇怪……」禮車後座的歐陽少翎若有所思地回頭,目光與齊藤真逸遙遙相望。
「怎麼啦?」她的哥哥歐陽少捷關心地問。
「那個人……」
順著歐陽少翎的視線,歐陽少捷也看見了齊藤真逸。
「哦,那是齊藤真逸先生,郵輪王子。」他語氣中帶著贊賞。
「他的眼神……」歐陽少翎欲言又止,她並不習慣隨意評論別人,但他的眼神帶著淡淡的憂愁,卻讓人無法同情,因為憂愁之後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歐陽少捷收回視線,「齊藤真逸那個人一向如此,陰森森,不喜歡說話,也不愛與人交際,不過……」他俏皮一笑,「那種冷漠所散發出來的魅力,卻很奇妙地吸引許多女孩喔!翎翎喜歡那樣的男人嗎?」他不經意地問。
「嗯……太晦暗了,我喜歡有陽光味道的人。」
她本來也已經收回視線,可是在想到陽光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車子已經駛得夠遠,她再也看不到齊藤真逸,但不知怎麼地,腦海里竟揮不去那對陰郁卻非常具有魅力的雙眸。
「對了,你的游艇已經到了。」
「真的!」說到游艇,她眼楮頓時晶亮,興奮地搓著雙手,「我都快忘了要怎麼駕駛……」她以前曾受過短期的游艇駕駛訓練,不過純屬玩票性質。
「呵,怎麼駕駛你可能會忘記,不過肯定的是,怎麼闖禍你一定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