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鐘靈垂下頭,淡淡地應道,「那你會娶毓秀嗎?」
「如果毓秀不反對的話,那麼,會。」
「那你會好好待她嗎?」抬頭,鐘靈的情緒開始高昂。
「如果毓秀嫁給我的話,那麼,會。」
「那,請你允她幸福好嗎?」握拳,鐘靈的眼中藏著復雜的情緒。
而這次連雲沒有給她肯定的答案,他讀著鐘靈眼中意思,突然明白了一切,「鐘靈,你知道毓秀對景臣的感情,是不是?」
鐘靈低頭,不做聲。其實,她的沉默已經回答了問題。
連雲不想勉強她,亦不做聲。
片刻後,鐘靈突然說話了,她輕輕地道︰「以前我不懂毓秀的眼神,可是,當我愛上景臣時,才發現毓秀一直用同樣的眼神看著他。我很自私是不是?可我,真的無法做到退讓。」
「鐘靈,」連雲臉色一正,柔聲安慰,「感情不是能退讓的東西,你並沒有錯。」
「謝謝你,大哥。」鐘靈的眼楮有些紅,連雲的話讓她仿佛得到了救贖。
就在這溫馨的氣氛中,一個可愛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請問,連少爺在嗎?」
連雲和蘇鐘靈忙走到房外,只見前方不遠處一個綠襖小婢正探頭探腦地朝這邊走來。
「悅己,」蘇鐘靈一看,驚叫出聲,「你怎麼來了?毓秀叫你來的?」說著,又覺得有些可笑地托了托額頭,「我這不是廢話嗎?除了毓秀還會有誰呢。」
「是的,大小姐。」悅己向鐘靈福了個身,然後將目光移向連雲,道,「連少爺,小姐要我給您一樣的東西,她說,您看了就會明白她的意思。」悅己從腰帶里掏出一枚黃玉,伸手向連雲遞去。
見此,連雲的臉色微微一變,這不是他昨天親手交到毓秀手里的「鳳佩」嗎?今天毓秀把它還給他,意思是拒絕嗎?
但無論心里是怎樣的刺痛與受傷,他還是力圖鎮定地接過悅己遞來的玉佩。沒有看,只是握緊……不,不對,這好像是「鳳佩」,又不是?玉的手感是一樣的,可是,紋理好像有些不同。是他記錯了,還是……一想到那個可能性,他就興奮地張開手,將玉佩放在視線下。
看著掌心的暖玉,他笑了,果然是「凰佩」啊。毓秀將帶在身邊十九年的「凰佩」交到他手上,有何意義呢?
是把她自己托付給他嗎?
對他來說,答案已毫無疑問。
連雲終于能放松地笑了,埋在心里一晚的憂慮與陰霾盡去。他低頭看向蘇鐘靈,露齒笑問︰「鐘靈,你喜歡我當你妹夫,還是毓秀當你嫂子?」
呃?鐘靈只愣了一下,便明了了。
願他們幸福呵!
第3章(1)
三天後,洞房內,一對插在燙金燭台上的大紅龍鳳蠟燭閃著耀眼卻又有些不安的火光。
蘇毓秀身著一襲壓金彩繡雲翠紋霞帔,頭蓋一方紅色的喜帕,靜靜地坐在床沿。
紅帕外,她一雙素白的柔荑置于膝上,十指緊緊地抓著紅裙。
紅帕內,她一雙烏黑的眼眸牢牢盯著紅面的繡花鞋,雪白的貝齒重重地咬著下唇,且隨著十指的用力而越咬越重。
她慌。
她非常慌。
她怎會想到她不過是答應了婚事,他們就自作主張地把婚事排到三天後。雖然她承認他們是了不起,才三天就籌備了這麼一場簡單但不失隆重的婚禮,但三天啊,僅僅三天,這麼倉促,簡直就是唯恐她反悔,便半強迫式地來個趕鴨子上架。
只要一想到今晚的洞房花燭夜,她就緊張,緊張得……好想逃哦!
逃?!對,她為什麼不逃呢?她為什麼要乖乖地坐在這里呢?
緊張令一向瞻前顧後的她沖動,她的情緒也因此很快高昂起來,馬上下定決心。
不過,做壞事果然是最容易被抓包的。
她才想伸手拉下蓋在頭上的喜帕,卻見小小的視野範圍內多了一雙鞋子。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不,不會吧。大哥怎麼這麼快就進來了,不是要應付賓客嗎?
幸好,還沒瞎想太多,她那不太靈光的腦子就突然意識到這是一雙女鞋。雖然素淨、簡潔,甚至有點大,但絕對是一雙標準的女鞋,而且還是一雙她很熟悉的,看了千萬次的。
靈光一閃——
她知道了,是夏天。
在想到的同時,她將這個名字驚呼出口︰「夏天,」原本緊拽著裙子的手也隨之放松下來,「你回來了。」她說著起身,再次欲將紅色的頭蓋拉下,但未果。
幾天未現身的夏天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她,輕輕斥責道︰「小姐,新娘子怎麼能自己掀頭蓋?不吉利的。」
習慣依從的蘇毓秀順勢被她壓回原位,驚喜不減,「夏天,你這兩天又跑到哪去了?」
「你還問我,我都沒問你呢。我才出去三天,你就把自己給嫁了;要是我再晚回來幾天,你豈不是連孩子都有了?」夏天直白的說話方式讓未經人事的蘇毓秀禁不住臉紅,幸好由于喜帕的遮蓋擋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夏天,你在瞎說什麼?」她不依地嬌嗔。
「好吧,先不說這個。」蘇毓秀嬌滴滴的聲音讓夏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先退了一步,暫且同毓秀說別個話題,「毓秀,」只有十分正經的時候,夏天才會像現在這樣直呼蘇毓秀的名字,「你確定你要嫁給他了嗎?你確定你這個七年沒見的大哥沒有任何問題嗎?」
「我確定。」蘇毓秀很快給予肯定的答案。其實她並不像她說的那麼肯定。也許第二個問題她很確定,可是第一個根本就說中了她的矛盾。在夏天到來之前,她不是正想著逃跑嗎?哎,可惜她是個愛面子的人,怎麼也不會親口向夏天承認她的不確定,所以,所以只好死要面子,活受罪了。蘇毓秀在心中哀嚎。
這種情況下,若是平常的夏天,若是她能看到蘇毓秀的臉,定能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可是此刻,夏天本身就是心事重重,自然也沒空理會毓秀的女兒家心思。帶著一種即將別離的傷感,她靜靜地看著蘇毓秀,沒有說話。
敏銳的蘇毓秀很快從她的提問、她的安靜發現她的不對勁,稍微動了動腦子,她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夏天想走,可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讓她走呢?想到這,她任性地抬起頭,隔著喜帕對上夏天的臉,「夏天,你听說我和大哥的婚約是怎麼回事了嗎?」
雖然不明白蘇毓秀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但夏天還是答道︰「知道了,剛才听悅己說了這事,怎麼了?」
「大哥這次來杭州履行當年的婚約,我娘老跟我夸他是個重承諾的男人。夏天,你說,男人比女人重承諾嗎?」
「當然不是,女人也可以比男人更重承諾。」總覺得蘇毓秀的問題是陷阱,夏天小心地回答,但還是踩了進去。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蘇毓秀夸張地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氣,「我相信,夏天你一定是那種重承諾的女人吧。」
蘇毓秀過分輕快的總結讓夏天馬上意識到她繞了個大彎子在說什麼,她無奈地嘆口氣,像在面對一個任性似的孩子一樣,寵溺而寬容地說︰「放心,毓秀,我說了要報恩就一定會報。在那之前,我不會離開。」
「那我等你哦。」得到保證後,蘇毓秀的聲音真正輕松下來。
她是好了,但夏天可一點也不好。之前,因為毓秀嫁人,她確實萌生去意,可現在卻被自己當初的承諾困住了。這個先不說,最重要的是,她快要安撫不住「他」了。萬一「他」知道她要給毓秀陪嫁,估計又要氣個半死。哎,她忍不住又長嘆口氣,為什麼最近的麻煩事這麼多?糟糕,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