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活方式真的很簡單很簡單。
每天起床便準時在白布前發呆發愣,若不是他定時拉著她吃飯,他很懷疑她何時會從白布前移開身子,或許待到餓得不能再餓的時候吧?關于這一點,陸威晟做了個小小的試驗。隔天早上,當隔壁房傳來聲音,他連忙跟著下去,親眼看見那抹身影從碗櫃里取出泡面,游魂般的吃了幾口後就飄回白布前。
他在側門動了手腳,讓門由外由內皆可打開,省卻回程得按上半天門鈴的時間,乘機偷偷模模的溜回車上,接好線路,放空檔的滑到遠處後才啟動車子,到市區去買點生活必需品,總不能三天都穿同一套衣服吧!她可以毫無聲音的不表示抗議,他可受不了身上逐漸散發出的汗臭味。
采購簡單的衣物,購買新鮮的食物,冰箱里新鮮的食材少得可憐。腦中浮上疑問,依她總是吃泡面度日的習慣,他懷疑她有買菜的必要,有煮菜的可能性嗎?
她真的不煮嗎?那天電鍋里的白飯,難道是幻覺嗎?搖搖頭,甩開諸多疑問,繼續進行采購的活動。中午十二點多,陸威晟偷偷模模的溜進屋內,將補給品夾帶進來後,又晃過去看她,嗯……一如他的判斷,保持他出去前的姿勢,動也不動。
行蹤不曾泄漏,安心的上樓洗個澡,換上干淨的衣物,開始他的探索行動。既然問什麼沒人回答,那他自個兒瞧瞧,自行找答案吧!
這幢三樓的度假屋,一樓是寬敞的客廳、廚房、洗衣房、餐室,還有一間約十坪的房間,就是她照三餐去發呆的白布區。二樓是四間套房、一間育樂室,里面有著最新的視听設備。三樓是五間套房,格局都差不多。
每間房都干淨得不像有人住餅,包括她現在住的房間,衣櫃里的衣服只有二十件左右,款式相差無幾,連身素面裙、白色內衣,浴室里有著沐浴乳、牙刷、牙膏、洗面乳、毛巾、衛生棉,其他的女性用品一律從缺,什麼化妝品、香水等……他翻遍每個角落也沒瞧見。
他搔搔頭,狐疑的翻開每一個抽屜,竟干淨得連一張紙都沒有……
難道她跟他一樣,只是來度假的嗎?
偷偷的溜下樓,在一樓處仔細的搜尋。咦……真的很奇怪,屋子里里外外都很干淨,干淨到一張紙屑也沒有……一張廣告紙的涂鴉也沒有……
猛地,他吃驚的跳起來,抓狂的從一樓看到三樓,再從三樓檢查到一樓,他挫敗的發覺到,在這科技發達的時代,人手一機的通訊配備下,屋子里居然連支電話都沒有。
快三點了,又晃到她的身旁,瞧她動也不動,無可奈何的聳聳肩,看情況要等到她自動去泡面或是喊餓,恐怕有得等。陸威晟認命的到廚房里當起家庭主夫,處理剛才采購回來的食物,炖肉、熬湯、洗菜、切菜……
不知為什麼,心底深處就是渴望照顧她……
就像打很小很小起,看透父母準會被那些披著狼皮的親戚朋友們欺負,心底氣得半死,總是狠不下心當真放手不管。
三菜一湯上桌後,把呆愣的她拉到飯桌前坐好,她依然保持最高的合作態度,連問都不問一句,連個謝謝的目光也沒有,只是默默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把飯塞進嘴巴里。
陸威晟則保持他一貫的開朗作風,吱吱喳喳講個沒完,把他在美國求學的過程從頭說一遍,唱作俱佳的發表演說,包括如何度過尷尬的青春期等等,最後還把同學間的笑話拿出來當話題……
而她總是默默的吃著飯,直到半碗飯的量到了,便如機器般又晃回白布前。
他無可奈何的扁下嘴,認命的清理桌面。
☆☆☆
第四天,一個慈祥的媽媽級人物出現,打破這個沉滯不變的僵局。
徐嫂是莫綺紋專門請來照顧唐敏健的人,照料她的三餐、整理家務。這半個月以來,家里有事走不開,直到今天才得以返回工作崗位上。
「你……是誰?」徐嫂目瞪口呆的看著在廚房里忙著煮飯的男人,頓時傻了眼。
「我?」陸威晟笑容燦爛的綻開,真好,終於听見自己以外的聲音了,不再對著冷冷的牆壁說話,說了半天也得不到回應。
「你怎麼會往這里?唐小姐呢?」徐嫂嚇得手里的三包青菜肉類全落在地板上,著急地拔腿飆到白布區,直到那抹動也不動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才重重的嘆口氣,不解的目光又飄向他。
唐小姐?陸威晟笑嘻嘻的走過來。指著唐敏健的身影,開心的介紹︰「我是她的朋友啦!」
徐嫂呆愣地看著他,似乎比看到鬼還要訝異。
「不信的話,你去問她。」他瀟灑的說,不信四天不吭半句的美人,會在此刻吐出金言。賭了!心里賊賊的笑著,就算不吭聲的美人想要抗議,事實上也可以證明,他是她認識四天的新朋友呀!怎樣?認識四天不算朋友嗎?
徐嫂又愣了一下下,隨即撿起丟在地上的菜,開始在廚房里忙起來。
「怎麼稱呼呀?」他笑嘻嘻的迎上去,拿出哄女性的親和力。近來被她的冷漠弄得心神不定,好像他的魅力全部失效……是嗎?試試看,是他的魅力消失了,還是……
「叫我徐嫂就行了。」
「我來幫忙。」他熱絡的靠過去。
「不用了。」徐嫂推開他的手,感激道︰「說來,還真的要謝謝你的幫忙,這幾天家里有事要忙,沒有時間過來,幸好你來了,要是都讓唐小姐每天吃泡面,我真是過意不去。」
「不用客氣!」原來是她的煮飯婆。他故作好奇的問︰「你照顧她很久了嗎?」
「前前後後加起來快兩年了。因為家里忙,有時候過來,有時候就沒有過來。我跟孩子的老爸在山里有片果園,一年才收成兩次,不忙的時候就過來照顧唐小姐,忙的時候唐小姐就只好吃泡面。」徐嫂平淡的道出主雇間的相處模式。
「兩年?她在這里住了……兩年?」陸威晟詫異的驚呼著,腦中浮現那干淨的房間,看不出來有住餅兩年的痕跡……
納悶的目光瞪住他,徐嫂遲疑的說:「你不是唐小姐的朋友嗎?怎麼會不知道她在這里住了兩年呢?」
「嘿嘿,」他笑了兩聲,掩飾說溜嘴的尷尬,隨即話鋒一轉,「我跟她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不然你想想看,我怎麼可能兩年來都沒有來看她呢?」
「也對啦!這兩年來,除了莫小姐會定期來看唐小姐之外,唐小姐就好像在過隱居的生活一樣。身為她的朋友,你該好好的勸勸她,多去外面逛逛,不要老是待在山里,年紀輕輕的這樣不好啦!」徐嫂毫無疑問的接受他的說辭,把心里的牢騷念出來。
「這些日子以來……她還好吧?」陸威晟問得很小心,深恐留下把柄,被人攻擊。
「唐小姐……」偏著頭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她過得好還是不好?」徐嫂嘆口氣,百感交集的說︰「這兩年來,她一句話也沒有跟我說過,若不是唐小姐偶爾會跟莫小姐應上幾句話,我很懷疑唐小姐是不是個啞巴!」
原來眼前還有個比他還要慘的人,相處兩年沒有講過半句話?陸威晟受挫的自信心稍稍恢復了,臉龐的笑意更加明亮。
「她跟莫小姐常講話嗎?」小心的循線問下去,想知道別人的戰績如何,做為自己奮戰的目標。
「常講話……」徐嫂偏著頭想著,「大概都是莫小姐在講,她通常講了半天,偶爾唐小姐才會點個頭,或是應聲好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