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糟嗎?」鍾玉涵低垂著臉檢視自己的衣物、瞧瞧自己的裝扮,是否有不妥之處。
「我呢?」陸育承也跟著慌亂起來,拉拉衣物,扯扯頭發。
陸淺美再次嘆氣,沒心情同父母斗嘴,敷衍道:「你們很好啦!」
「陸淺美──」鍾玉涵正準備拿出做母親的權威,好好教訓女兒。
「爸媽,你們還在做嘴上運動呀?」陸威緒斯文的拾階而下,淡淡的笑意掛在俊逸的臉龐上。當年黑框土氣的眼鏡已被細邊銀框的眼鏡取代,少了土氣,多一份書卷氣。
兩夫妻尷尬的低垂著臉,唉!為何在自個兒的兒女面前,父母的權威不能伸張?目光哀怨的瞥向對方,咬牙切齒的模樣都像在心底暗自埋怨,肯定是對方的基因搞的鬼。
陸育承清清喉嚨,用力的想要彰顯自己的地位,大聲的命令道:「嗯……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去接你們大哥了!」
「不用了。」陸威緒從容的踏進廚房,自在的咬三明治、喝咖啡。
「啊?!」兩夫妻睜大眼,問號充滿他們的眼,一鼓作氣的沖到他的跟前,驚慌失色的看著他。
陸威緒淡淡的撇嘴,不懷好意的看向爸媽,俊逸的臉龐勾起一抹看戲的笑痕,「大哥……」名諱才提起,陸家父母立刻伸長脖子等著下文。他加深那抹笑痕,「剛剛打電話來,說他直接前往爸爸的貨運站參觀參觀,毋需我們跑這一趟,咱們等會兒直接在公司見面。」
「啊?!」
「糟了!」
兩道悲慘的叫聲同時響起,接著是蹦蹦跳跳的聲響,最後停在門口的賓士轎車加快馬力的奔離。
「二哥,你真的很壞。」陸淺美精明的迎上陸威緒的笑眼。
「該是時候了,大哥這次回來,也該好好清算一下。」
兩兄妹眸中盡是計算的陰謀。
笑容漾在相似的容顏上。
☆☆☆
「哈羅!兒子,好久不見。」
「兒子。」
兩道無力的聲音在辦公室門外響起,快馬加鞭的從家里飆到公司,當辦公室的大門一開,乍見頎長的身影大剌剌的坐在位子上,桌面攤著公司的機密文件時,兩張老臉頓時慘澹無比,互拉對方的衣服,不知所措的神情展露無遺。
陸威晟陽光般的笑容對著許久不見的父母十秒鐘,跟著笑意一轉,怒意橫生的拍著桌面,氣急敗壞的吼:「要不要跟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東西?二十年沒回台灣,一回來你們就給我這麼大的一個見面禮,嗯?真教我意外,驚喜萬分呀!」
「兒子……其實……那個……」陸育承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像個犯錯的人拚命找理由想要開月兌,卻又找不到好理由,頓時僵住。
「那個什麼?」陸威晟咬著牙,氣得雙手掄拳,重重的踩在雪白的磁磚上,似乎在發泄心坎的怒意。
「那個……其實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啦!」老臉涎著笑討好道。
「沒有?」怒意飆向父親,放肆的叫囂著,「沒有那麼嚴重?你以為我真的閑閑沒事跑回台灣來嗎?要不是嚴重到妨礙我的工作流程,我會放下國外的事業飆回台灣來嗎?你們當我沒事做嗎?」
「兒子……」父親的頭低下三十度。
「想當年,咱們家只是小小的貨運公司,賺不到錢,是誰的經營方針,讓家里吃不飽、餓不死?是誰後來將公司的經營權交給我,還差點斬雞頭發誓絕對不會再心軟的?」咄咄逼人的話語從陸威晟的口中冒出來,毫不留情的斥責站成直線的父母親。
「是我……」父親虛弱的音調又低下三十度。
陸威晟扳著手指,一一的清算道︰「結果呢?我花了不少的心血,投注了不少的錢,把咱們公司從垂死的邊緣給拉回來。將咱們的長風貨運推上台灣本土數一數二的地位;好景不常,不到兩年的光景,你們就有本事把盈弄成虧,把一個業務風評極佳的公司弄得烏煙瘴氣,良心何在?」
「我……」頭又垂下三十度。
「你們兩夫妻可真有本事,想聯手瞞天過海嗎?內神通外鬼,真厲害呀!」陸威晟冷冷的譏諷著。
「我們知錯了……」兩夫妻垂頭喪氣的招認了。
「知錯?你們何錯之有?你們可是我偉大的父母親大人,大人做事會有錯的時候嗎?」兒子崇敬的話語說得在情在理,面子里子全給足了,但眸光的那一抹譏笑泄漏出他的心意。
「兒子……」兩夫妻的心全掛在高空上飄著。
「我看,你們就等著公司關門,順便到牢里吃飯、度假。家里的弟妹我就帶到美國去過日子,有空的時候我們會回來看看你們的,信就直接寄到我美國的住所。」陸威晟冷冷的撇下話,扭頭就走,再也不容忍他們的爛好心、爛理由。
「不要啦!」
「兒子。」
兩夫妻听到兒子無情的話語,嚇得臉色發白,唇發顫,一人一手的死命拉住陸威晟的手臂,雙雙苦著一張臉哀求著,人生過半又入牢獄……嗚……他們不要啦!那種日子他們過不下去啦!
「既知如此,何必當初?」陸威晟拂開父母章魚似的拉扯,邁開腳步,預備走人。
「兒子,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就……」陸育承兩道眉全垂下來,嘴無奈的抿成直線。
「再怎麼不對……都是你的父母,你不能見死不救。」鍾玉涵又攀在兒子的身上,拚命的搖著兒子的手,絕不能讓兒子就此離去。
陸威晟冷笑著,點出罪名,「見死不救?我要怎麼救?是誰一再通融貨款延遲繳納,幾億的貨款至今還收不回來,造成公司呆帳過高,利潤銳減?是誰一再安排家里的親戚朋友往公司里任職,一坐都是肥缺,佔著茅坑不拉屎,把公司制度弄得一團糟?」
兩夫妻頭低到不能再低,呈九十度角,直接望著自個兒的胸前,數自個兒的心跳聲。
「貨品的損失率從零升到百分之二十五,尤其是高價位的物品全部不翼而飛,公司光賠這些物品,就損失多少的商譽和金錢?是誰把公司借給別人當擔保品?是誰把公司的現金三億多全數借給別人周轉,害得公司營運……」
他們早八百年前,就知道自己不是個能干的生意人,心軟又老實,玩不來商業那套虛假手法,才會頻頻被溫情包袱弄得受騙上當。
兒子陸威晟在國外多年,成就非凡。打從十五歲起,就開始遙控家里的產業,將頻臨瓦解的貨運公司重組,而後在美國打出一片天地……
「我們再也不管事了!」陸育承重重的嘆口氣,認了。自個兒老了,個性太老實,不適合同人在商場上爭長短。
「我也是。」鍾玉涵垂下頭來,心軟壞事是她最大的感觸,總是抗拒不了別人的淚水和花言巧語。
「全部不管?」俊眉微揚,冷笑不敢置信,這套戲碼見過不下數十次,閉著眼楮都知道結局。
「一概不管!」兩夫妻同心協力的吼著,只要兒子解決這次的爛攤子,免除他們吃免錢飯的牢獄之災,他們什麼都可以不管。
他們只要自由,不要被關啦!兩雙哀求的眼楮直眨著。
陸威晟冷笑著,對父母親的信任度等於零,雙手環胸悠哉的說:「催收貨款若有人找你們說項呢?」
兩夫妻臉龐閃過幾道的黑線,欠款的多數是多年的朋友,他們目前經營上有點問題,貨款才會遲遲下不來……
「不管!」為難的目光瞥向多年老伴,痛定思痛的應聲。
「開除公司里的廢人呢?」炸彈繼續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