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他徐步回轉,手臂里掛著灰色的西裝外套,態度從容自在,似乎听到細微的吃痛聲,目光瞥向她,毫無溫度。
霍巧憐早在他返回的前一刻,斂起痛楚的模樣,她知曉拒絕對她並無好處,時間已晚,無法忍著痛楚自行返家,只好接受他的好意。
「走吧!」南宮環宇沒多問,往前開路。
霍巧憐關掉電燈,跟在他身後小心地行走著,幽黯的陰影掩住了她不自然的步伐……
離開鴻天大樓,南宮環宇昂首大步往室外的停車位移動,她緩慢的步伐讓走在前頭的他不耐地停下數次,劍眉揚起,環抱著胸,直到身後的腳步聲靠近,才繼續往前移動。
不曾回頭的他無法注意到她那不穩的腳步、略顯狼狽的姿態,誤認為她人長得嬌小,自然走得比較慢。
上車後,問清她住在T大附近時,俊眉微微地皺起,走不到幾步路,她竟體質差到臉龐布滿汗水。過于嬌貴點吧?輕視的目光瞥向她,不置—詞。
車子往她的住處飛馳而去,十五分鐘過後,停在窄小的巷子里。南宮環宇不甚滿意地擰緊眉頭,如此差勁的生活環境,不知她如何生存下去?
「謝謝!」霍巧憐輕聲道謝,連忙下車,腳踝的痛楚襲上心坎,縴弱的身子跟蹌地震了一下。
車門關上後,她深吸一口氣,腳踝的痛楚愈來愈劇烈,小心地退後數步,她頷首表示謝意,目送他的車子滑行而去。
「呃……」
霍巧憐忍不住地蹲去,吃痛地輕喘著。一路上忌諱他的存在不敢多瞥兩眼腳傷,深恐他探出端倪。目測痛楚的位置,發覺腳踝處腫得十分驚人……難怪會痛成這般……
緊合著濕潤的眸,咬著牙打算要站起身子時──
身側傳來緊急的剎車聲,然後是沉重的腳步聲……
「你在做什麼?」霸道的口吻隱含著斥責。
霍巧憐不自然地半拱著背,詫異地睜開星眸,望入一雙冷凜的幽深黑瞳中,納悶他何以去而復返?
「我問你在做什麼?」
南宮環宇雙手抱胸,半側著身子倚靠在車門邊,淡漠的態度似乎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我沒事……」
她的語氣虛弱,清澈的眸光逃避似的躲開他逼人的視線,然後倏地站直身子,冷不防傳來的痛楚讓她顫抖了一下,秀眉蹙起。
銳利的鷹眼微眯,路燈黯淡的無人街道上,黑瞳分外清亮,像紫外線般地掃視著她……
左腳有些不自然的彎曲……
劍眉微挑,腦中閃過幾道光影的片段
上午在電梯內的情景一一跌人腦海,他不耐煩地由背後扶起她。
方才他無意識地瞥上後視鏡,發現她吃痛蹲在街道上的影子,于是掉轉車頭回來一探究竟……
灼熱的目光燒灼著她,令霍巧憐縮著肩頭、忍著痛楚微微地往後移動。
「為何不說,是我弄傷你?」
冷漠低沉的話語再次拋入沉寂許久的空間里。
霍巧憐縴細的身子微微一震,瞠圓著一對清亮的眼兒,怔忡于他……他怎麼知道她受傷了?怎麼知道是……
哀著狂亂跳動的心,吃驚地回視他,她並無意找他麻煩……只是從小到大,養成凡事吞忍在心坎的習慣,不擅于計較。
「我……」她低垂著臉,不敢正對他嚴厲的表情。
「說呀!」低沉的音凋中浮現一絲惱怒。
她攤開手,慌忙地解釋︰「你別誤會,我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輕微的扭傷,小事一樁,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沒有任何意思……真的,睡一覺起來就會沒事。」
他猛地開啟車門,語中露出狂肆的怒意,「上車!」
「呃?」
「上車,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
他咬牙哼了聲,感受到許久不曾翻騰的怒意在心坎間搖晃……該死的她,竟認為腫脹成這樣的腳傷,睡一覺便會無事?這種鴕鳥心態確實惹怒了他。
怕惡人的霍巧憐乖乖地上車,當車子再次飆上大路時,她小心翼翼地瞟視身側緊抿嘴唇的他。
「我……我們要去哪里?」她怯怯地問道。疾速飛行的車子讓她心生畏懼,窗外掠過的影像朦朧得讓她心驚。
南宮環宇聞言重擊一下方向盤,雙手的力道大得驚人,血脈青筋赫然浮現,狂肆的怒意猛然地席卷他。
直瞪著前方昏暗的道路,油門用力一踩,車速逼近兩百大關,嚇得她雙手緊緊地扳住車門。
飛快的車速和窒息的氣氛,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
原來,南宮環宇帶她去看醫生。
回程返家的路上,霍巧憐心有余悸地想起他飆往醫生家,囂張地把老醫生從溫暖的被窩里挖起,動手替她推拿受傷的腳踝。
老醫生瞧見她的腳傷,氣得大罵南宮環宇拖延過久,導致傷勢加重。
南宮環宇凝著一張風雨欲來的冰霜臉,不曾響應半句,僅用淡淡的目光盯著霍巧憐,瞅得她愧疚地低垂著臉,幾次想找機會跟老醫生說明白,然而老醫生根本不給她插嘴的機會。
推拿之際,霍巧憐痛得直喘氣,臉龐沁出汗珠,雙手緊扳著椅背,泛出青白的色澤。
老醫生倏地停下推拿的手勁,氣惱地瞥向他從小看到大的兔崽子。瞧他事不關己地坐在附近,兩手撐著桌面,似在欣賞她受苦的模樣。
南宮環宇看出他的「暗示」,面無表情地走過來,虎臂一伸將她摟住,把她的頭壓入他的胸中,大手包住她泛青的小手。
霍巧憐想推開他的懷抱,但那推拿的手勁驀地加重,痛楚在她心中擴散,顧不得男女之別,往那溫暖的胸膛靠去,捏緊著那雙厚實的手……
恍如隔世,受傷的腳踝總算包扎好,取了藥;老醫生千交代萬叮嚀後才放他們離開。
車子又回到窄小的巷子里,霍巧憐自行下車,輕聲道謝後,一拐一拐地往自家移動。
身後傳來沉重穩健的腳步聲,一雙健臂從容的半扶著她。
「沒有關系,我可以自己來,不用再麻煩你了。」霍巧憐婉拒他的好意,不願靠在不屬于自己的溫柔上。
健臂再次靠上,低沉如警告的話語從上傳來,「鑰匙給我。」
「我……」迎上他那雙堅決的眼眸,她嘆口氣,掏出皮包里的鑰匙遞給他。
半扶著她走上陳舊的樓房,陰暗的光線、沉悶的空氣讓俊眉不自覺地皺起,從容地扶她到四樓的加蓋鐵皮屋,走至左側第三間的門口。
「送我到這里就可以了。」霍巧憐輕喘地出聲。
止住腳步,伸手想取回自己的鑰匙,不想他進入屬于她的個人世界。
冷然的目光瞥向她,不容分說地自行開啟後,將她推入房內,隨著她的腳步也踏進那小小的斗室。
「噢!」霍巧憐打開室內的燈光。
目光一掃,已把小小斗室內的一切看透。
地上鋪著隻果綠的塑料地板,兩層的單人床,明顯可以看出她睡在下鋪,上鋪堆滿一箱箱的物品。書桌上擺滿整齊有序的書籍,還有衣櫥、一張小小的和室桌、小浴室、陽台改建的廚房。
「太晚了……」霍巧憐搓揉著雙手,不自在地低喃,不知如何請走不速之客?夜半時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似有不妥。
「去換睡衣,上床休息。」他低喝道。
「呃?」她呆望著他,頓失反應能力。
「醫生說了,這兩天得特別留意,防止情況有變。」目光瞥視腕上的表。「半夜三點了,再幾個小時就天亮了,我坐一會兒,你睡吧!」
「可是……」
「你有朋友可以過來陪你嗎?」他惱怒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