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她愛透了這間房。
這間房的擺設讓她滿意透頂——浪漫中帶著高雅,高雅中帶有遺世獨立的味道,真是太棒了。她覺得自己真是選對了,這是個適合「死亡」的地方,更是個適合陰魂不散的地方——假如成功的話。
斑雨晴越看越滿意,越想越得意,不由得豎起大拇指稱贊自己有遠見、有見地,果然是凡人無法匹敵的。
就在她差點手舞足蹈起來時,卻傳來一陣輕快美妙的鈴聲,她好奇地循著聲音找人,才發現居然是門鈴聲。她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沒想到這兒連門鈴聲都這樣的好听和特別。
「有事嗎?」高雨晴把門打開一點點,看著門外身穿白色制服的男子。
「替小姐送行李來。」船員恭敬的半彎著腰。
「請進。」她打開大門。「就放那里。」她和善的指示著,接著拿出小皮包,掏出十塊美金遞給他。
「不用了。」船員禮貌的笑著搖頭,用手推拒著她拿著小費的手。
「這是謝謝你的幫忙,應該給的,你不用客氣。」
「已經有位先生替你給過了。」
「先生?」她微揚著秀眉問。
她要來水晶號度假的事只有殺手知道,船員口中的「那位先生」會是殺手嗎?不過這位殺手的行為還真奇怪,難道這年頭殺手還有這種特別服務?
可能是自己運氣好,遇到「年終大特價」,順便大招待吧!或者剛好是第一百位顧客,所以才有這種特別服務。
最有可能的是殺手想要制造一些氣氛。
對,一定是這樣。
船員從外衣口袋拿出一個精致的淺藍色信封,半彎著腰的遞給高雨晴。「這是那位先生請我親手交給小姐的。」
「哦!」她接過信封,未打開心里已有了譜,斷定了是殺手所寫。
沒想到殺手的速度這麼快,她才剛上船,剛發現自己愛上了這間房,殺手就要來執行任務了。也罷!雖然有些舍不得,可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夜長夢多,還是快點結束的好。
她打開信封,只見里面有一張短箋,上頭還帶著淡淡的古龍水味。
短箋上洋洋灑灑的英文字,仿佛在跳舞般流暢,同時也讓人感受到剛毅的特質。
幸好她英文底子不錯,以前父親對她的英文相當的注重,此時果真有了效果。要是在天國的父親知道他多年來的苦心,居然用在看一封「死亡之函」時,不知道會不會再死一次呀?
她收起游移的心神,看著那張淡藍色的短箋——親愛的小姐︰
有幸請你一同晚餐嗎?
西餐廳等候芳駕。
約瑟
斑雨晴將短箋放回信封,暗想著,原來殺手的名字叫約瑟,不難听嘛!
不過殺手都是這樣行事的嗎?在執行任務之前,先請即將被他們殺死的人吃上一頓飯?
哦!對了,自古以來死刑犯死前都可以吃一頓好的,原來殺手也會顧及這一點,還真有人情味。果真是隔行如隔山哪!她輕輕的嘆了口氣。
「小姐?」船員見她不語,不由得問了聲。
她為自己的分心道歉。「對不起,我失神了。對了,西餐廳在哪里?」
「先生有吩咐,若小姐答應赴約,我會在六點半時護送小姐過去,以防小姐迷路。」船員說出約瑟的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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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雨晴將長發放了下來,泡在盛滿溫水的浴池中,浴室里彌漫著朦朧的霧氣,使她整個人就好像被白色的迷霧給禁錮住了。
她小心翼翼的梳理著長發,半躺在充滿泡沫的浴池中,看著成千上萬的泡泡,霎時覺得好生難過。
縱使這艘船千好萬好,也比不上曾經有過父母存在的家好;只可惜當家里不再有父母的時候,那個家對她便不具任何意義了。她像極了在水上飄蕩的浮萍,尋不到根源,找不到停泊的海彎,攀不到可以依附的地方……
「爸、媽,你們知道晴兒好苦嗎?」她不自覺的流下清淚,將身體沒入泡泡之中,讓溫潤的水珠掩過臉上的淚痕。
沒有人可以回答她,孤寂瞬時填滿了她的胸中。
斑雨晴悲憤的控訴著︰「爸、媽,你們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我?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在這個世上?難道你們忘了晴兒才二十一歲?難道你們忘了晴兒還需要父母的愛?難道你們忘了晴兒好愛好愛你們,離不開你們?!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忍心丟下我?就算你們不要我了,晴兒還是很愛你們的。爸、媽,原諒晴兒做出這樣的事來,晴兒活不下去了,沒有勇氣獨自面對世上的一切。晴兒從來就不是勇敢的,從來就不是很獨立的,我需要你們的愛,需要你們的扶持……如今你們一聲不響的走了,沒有了愛,沒有了扶持,你們教晴兒怎麼捱下去?等會兒我就會去陪你們了,殺手先生會幫我達成這個夢想的。從今以後我們就可以全家團聚在一起,這一輩子都不再分開,永遠不會分開了……」她靠著池邊,失聲痛哭起來。
餅了好久、好久以後,她才離開浴池吹干了長發,換上一件淡藍色的洋裝。整理好頭發後,她又在唇上抹了淡淡的口紅,噴了一點點的紅衣女郎香水。
她看起來很高雅、很溫柔,可是雙眸哭紅了,卻是怎樣都掩不住的。
斑雨晴當然也注意到這一點;可是她不在乎,反正世上還有誰會關心她、注意她、心疼她呢?她只要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和父母會合就行了。
至于眼楮紅不紅、腫不腫,有什麼關系?死人會注意這點小事嗎?
大概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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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半,船員一分不差的來到高雨晴的房外,按著門鈴。
斑雨晴裝扮妥當的開了門,尾隨著船員進入船上的西餐廳內。
廳內的裝潢很特別、很高雅,可惜現在的她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她只想快快見到那位殺手先生。
船員在廳內視野最佳的桌子前停了下來,高雨晴將雙眸稍稍抬起,注視著她一心認為是「殺手」的約瑟先生。
約瑟見她施施前來,漫不經心的踩著腳步,像極了迷途的仙子,不禁露出陽光般的笑容迎接她,並拒絕船員的服務,自行替她拉開椅子。
斑雨晴輕點著頭,人了座,約瑟也隨後坐下;侍者隨即恭敬的奉上菜單。
「想吃什麼?」約瑟不見她翻閱菜單,便輕聲的問道。
「隨便。」高雨晴此時根本顧不得吃飯,她現在最想和父母團聚,只想要「他」盡快動手。
「來兩份菲力牛排。」約瑟沒有再多加詢問,直接向侍者下令;等侍者離去後,他才將視線移回她身上,同時也發現到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悲傷氣息。
那輕鎖黛眉,嬌弱的模樣讓他頓時好生不忍。她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不該這樣的孤單,她應該是受人寵愛的天之驕女。
他突如其來的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大手中傳出的奇妙溫柔擴散到她心中,奇異的溫暖了她那缺乏關愛的心。高雨晴驚訝的抬起雙眸,不明白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是殺手!他應該殺她,而不是安慰她的。
在她雙眸抬起的那一刻,約瑟注意到她的眼楮紅紅的,強烈的不舍頓時像刀劃過他的心。他不解她為何流淚,更不知她為何哭紅了眼,可是他卻清楚的知曉自己萬分舍不得她的難過。
斑雨晴緊張的欲抽出自己的手,可是他握得好緊,根本抽不出來。她注視著他,用眼神問他︰「這是做什麼?」
當她仔細的看著他時,突然覺得他好生面熟,似乎曾在哪里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