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樓公子安排的……我,我以為是你同意過的!」
慕容管事一陣畏縮,恐慌地低下頭,他終于也了解到這種事辦得有多麼不妥,若是兩者的不和因為酒氣的催化演變成互相仇視爭斗,小的只是在酒桌上互毆了事,要是大了兩族之間引發激戰也不是不可能的。以往有慕容閣在兩邊施壓,土家族和苗族勉強不會拳刀相向,但是現在出現了這種事情……慕容管事冷汗直流,他已經無法再想下去了。
「你快點兒到九間廳,告訴小樓,讓他盡快把土司和酋長分開,這里發生的事先不要傳出去,我會找個機會告訴他們的,記住!千萬不要讓他們走出慕容本家!」
慕容閣盯著慕容管事的眼冷冷地說道︰「要是做不到的話,你也不用來見我了,就此離開慕容家吧。」
慕容管事的脊背都被汗水浸濕,他嘶啞著嗓音說道︰「家主,我一定不負所托。」說完便轉身離去。
慕容閣隨即蹲細細地打量著彭定清,並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發現他對外界的反應是零。
「這是怎麼回事?」
大夫上前一步解釋道︰「家……家主,這……這位女子的全身骨骼是被捏碎的,是硬生生疼死的,我懷疑當時這位男子就在當場親眼看到,因為承受不住這種慘劇,而得了失心瘋……」
「這麼說,他有可能看到凶手的真面目?」慕容閣起身,又問道︰「失心瘋什麼時候會好?」
大夫捏著胡子沉吟︰「這個醫書上到沒有一個定準,有的仔細調理少時便會恢復正常,但也有一輩子就這樣瘋瘋癲癲、痴痴傻傻了。」
「怎、怎麼會……」慕容慧紅著眼圈說道,他和南宮、歐陽他們行走江湖之前,和彭定清最為交好,沒想到只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彭定清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林天寶。」
「哎?」
林天寶不敢見血,只把目光放在慕容閣身上。研究他幾乎完美的側臉來轉移注意力。
「你到九間廳把青衣帶過來,越快越好。」
半圓的月亮溶進銀灰色的雲彩里不見了蹤影,懸掛在城牆上的氣死風燈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塊地方,暈黃的燈光從紙窗上透過,印出屋里影影幢幢的人影。
「我認為還是讓苗族的酋長過來看看的好。」青衣用帕子擦了擦沾血的手說道。
「這個女孩子是被人用重手法捏斷全身的骨頭,但不是疼死的,而是被利落地擰斷脖子而死。沒有錯,解決掉她痛苦的人應該就是她的情人。他們兩人都曾經內服過迷魂的藥物,所以才沒有掙扎的傷痕。凶手有可能不止一人,其中一人精通于硬氣功……我能看到的也只有這麼多。這個女子是苗女,據說苗族的女子會盅術和巫術,即使沒有力量反抗,應該也留有什麼線索才對,所以我認為還是讓他的父親來看看。」
慕容閣抿唇有些猶豫不決。這段時間正是談明年再次合作經商的時候,正有些眉目了,卻竟然出現了這種事!土家族和苗族不論那一族開始動作,他們慕容家根本都沒辦法置之事外!
青衣又拿了一個帕子擦了擦女孩子沾滿鮮血的臉,說道︰「那個土司我不敢說他的品性如何,但是我認為對待那個苗族酋長還是以誠待人的好,這種事越想隱滿越對稱們不利,有些事該舍棄的就要毫不留情地舍去,要不失去的會更多。」
慕容閣終于再次咬牙道︰「十七!你去請苗家的酋長和土家的土司一同前來!說有急事相告!」
「為什麼只有我的女兒死了!而這個欺騙我女兒的混賬什麼事都沒有!」
苗家酋長抱住自己女兒破碎的身體悲憤欲絕地看向土家土司的兒子道︰「夫妻本是一體,我女兒死了,我也要讓你陪我女兒下葬!」
「你想得倒美!什麼夫妻,不過是下賤的苗女勾引我的兒子,若不是她,我的兒子也不會變成這副樣子!」土司連忙讓手下護住自己的愛子,陰狠狠地道,「幸虧你女兒已經死掉了,要是沒死犯在我手里,我也不會輕饒她的!」
「那你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寶貝兒子,不要讓他無緣無故地死掉啊!」苗家酋長說完這句話便拂袖而去,其他苗族人都在土司面前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然後露出輕蔑仇恨的笑容離牙了。
土司冷笑︰「慕容家主,你著到了,不是我在挑事。這個兒子我可寶貝得很,誰想傷害他我就和誰翻臉。」
他揮了一下手,帶走了痴傻的彭定清和所有的手下,臨走時對慕容閣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說︰「以後發生的任何事你都不要管了,要不,別說我不給慕容家的面子啊!」
慕容閣連忙交待兩隊護衛分別護送大土司和苗族酋長,就怕他們在半路上打起來。慕容樓看著府內一片混亂,忐忑不安地對慕容閣說道︰「大哥,我……」
慕容閣下令慕容家的間諜去查查彭定清兩人私奔後去了什麼地方,遇到了什麼人,並讓慕容護衛在城內盤查一些可疑的外姓人。等手下都根據指示一一去辦事的時候,他才朝晾在身邊半晌的慕容樓說道︰「小樓,你一定是太累了。明日你就不用再作應酬了,府內外護衛人手調度也不用你操心了,你就安心地做你的新郎官吧。」
「大哥!我知道我這次沒有足夠重視,但是……」
「小樓,難道讓我再重復一遍我才說過的話嗎?」
慕容閣打斷慕容樓的話,臉色平靜地說道︰「小樓,你現在的心情太過混亂,你最好好好休息一下,再想想你今天做了多少錯事。讓你動搖心智的東西並不會在你拼命工作時就會自動消失!」
「小寶兒。」
「什麼事?」林天寶已經困得直接靠在牆上半眯著眼想打瞌睡,听到慕容閣的問話也只是懶洋洋地反問一句。
「要說‘是’!」慕容閣忍不住糾正她的用語,「我有些累了,你扶我到淡日蒸香閣,我想休息一下。」
「咦,要回去睡覺了嗎?」林天寶終于有些清醒地直起腰,「我好困,你可要走快點兒啊。」
「……」慕容閣真想暴踢林天寶一腳,有她這樣做小廝的嗎?一點兒也不知道體恤他中毒未消、勞累過度的身體!
「走了啦。」這次是林天寶拽住慕容閣的手向外走去,慕容閣不想示弱地快走兩步到她前面,功力還沒有恢復的他便忍不住喘起氣來。
慕容樓總覺得大哥和他新收的小廝之間的相處有點兒奇怪。雖然說小廝在大哥面前總是一副散漫的模樣,但大哥認真的個性能夠忍受她的散漫卻很讓人吃驚,而更吃驚的是,他剛才看到林天寶牽起大哥的手,大哥竟然沒有甩開小廝的牽手。慕容樓想不明白便不再深想也跟著走出了屋去。
時間已近亥時,向淡日蒸香閣去的一條小徑幽暗寂靜,已經十月底,小徑兩邊的花樹花葉都已經凋落,看起來極為蕭瑟。暈黃的月牙兒高掛在幽藍的天上,只有幾顆星星似醒非醒地眨著眼,俯看世間。
若是精神縴細的人兒見到這樣的蕭殺景色,必定會吟出什麼「不是悲秋」的佳句吧,可惜林天寶天生沒有詩興意趣,此時只想快點兒回到淡日蒸香閣,埋頭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