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錯,蘇意憐的心靈、身子和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他一生所能奉獻的人只有我。」
妖媚而高傲的姿態,理所當然說出這句話的少年不知為何讓人覺得生氣。
「原來你對蘇意憐抱持的是那種感情哦,真低級。」周雪輕扯嘴角譏笑道︰「還有現在蘇意憐比較在意我耶,每天都說喜歡到我想厭煩的程度。」
「你說什麼?」鴉描得大大的眼楮一瞪,天上細碎的星子仿佛都吸進他眼里一樣,發出炫美的光芒,一道金光閃過,「叮鈴」一聲,金鏈就像有生命力地圍繞在他周身,蓄勢待發。
而原本就小心戒備的周雪如飛鳥般驟然展翼,由袖口伸出的手指夾著紅艷如血的薔薇,護衛全身,不讓鴉有搶先進攻的機會。
月光下對峙的兩人,就像靜止般地站立著,風吹過,周雪手中薔薇的花瓣非但未吹散,反而有風吹鐵器般引發的嘯音。「叮鈴」一聲,鴉後滑幾步,竟很干脆地結束對峙冷然道︰「我才不信蘇意憐會開竅,被他喜歡上你真是可憐呢。」
周雪沒想到鴉竟不戰而退,在她一怔之際鴉已旋身沒身于暗夜之中,眨了眨眼,她又連忙追了上去。
听到身後衣袂翻飛的聲音,鴉不覺回頭怒道︰「你又追上來干什麼,找打啊。」
「不是,我不認得路,你負責把我引出來,至少要把我送回去,我可不想睡在外面。」
周雪無辜之極的聲音幾乎把鴉腦部血管氣爆,「你,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們是敵人耶!」
「我就喜歡得寸進尺,你又能怎麼樣!」
「你別以為我剛才後退是突然無法下得了手,惹怒我的後果很嚴重的。」
「你想用蘇府曲折幽深的道路打敗我嗎?太勝之不武了!」
兩人一邊對罵著無聊的話,一邊在蘇府房頂樹枝上互相追逐著,途中再順便解決了幾個不長眼跑到蘇府撒野的小毛賊,除有幾道一閃而逝的燈火外,蘇府就像以前的每一夜一樣,黑暗深重,悄無人聲。
※※※
唇邊有著熱熱的觸感,周雪輕輕張開一只眼楮,蘇意憐半彎著身子,手指劃過她的唇,柔柔笑道︰「你咬到頭發了。」
「唔。」周雪又閉上眼,唇隨蘇意憐手指的動作而開啟,試到他的手指踫到她的牙齒時,她猛然張開嘴用力咬過去。
「好痛。」
猝不及防的尖叫,卻因怕驚嚇了周雪而壓抑著音調。而周雪口腔內的溫熱慢慢滲入他的肌膚,舌踫著的指尖有種不屬于疼痛的奇特感覺鑽入心底,令他心猛地狂跳,身子也奇怪地燥熱起來。
周雪還是沒睜開眼地松開牙,「知道痛了吧,你咬我的時候可比這狠哦。」蘇意憐手指抽回,用另一手握住,不知不覺把手指上的齒印放在唇邊,用舌頭舌忝了舌忝,心幾乎快跳出胸腔外般激烈。幸虧周雪沒見到他臉上迷惘又沉醉的神情,要不她絕對後悔咬了他。
手指停停放放,蘇意憐歪側著頭傻笑著。趴在琴案上的女子,沉睡的樣子沒有清醒時那麼冰冷,她眉長而彎,睫毛長長的,枕在手臂上的臉頰有些變形,薄薄的紅唇微微嘟起,可愛得讓人幾乎想一口咬下去。綰起的發上只簡單地插著金步搖,綴珠的穗子貼在臉頰上,臉比玉珠更光潔潤華。蘇意憐又忍不住地彎下腰,目光由她的眼瞼,她的紅唇,她的玉頰一遍一遍巡視著,但最終只是在她細若絹絲的發上輕吻了一下。
無論手指上的齒痕還是他的輕吻都是不可忘卻的寶物呢。蘇意憐又傻笑了一下,突听門口一聲輕喘,他慌忙看過去,有些氣怒旁人的打擾,卻見掀開錦窗向屋內看的女子眉眼間幾分熟悉,正是他的妹妹蘇茵潔。
「大哥,你竟然……」偷偷輕薄人家姑娘家。但在看到大哥仿若孩童的純澈眼神,她不禁又要懷疑剛才是不是眼花了,看錯了大哥的動作。
「妹妹。」蘇意憐只是叫了一聲,並無下文,蘇茵潔知道哥哥不知要和她說什麼,便接話道︰「哥,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郡主哦。」
「不許,她要一直陪我的。」緊握著手指,蘇意憐認真說道。即使妹妹也不行,琉璃只能和他呆在一起。
「哥,你以為誰都稀罕讓她陪啊。」除了大哥,蘇茵潔想不出還有誰受得了周雪冰冷兼恐怖的性子,「娘只是想同她說一些事情罷了。」
「什麼事?」在蘇意憐想問出口時,他身後已響起懶洋洋的聲音,在滿室鮮艷閃亮的錦鍛之間,周雪手按琴幾支起上半身,還不怎麼清醒地問道。嬌弱無力,柔若無骨,略顯松亂的發髻令周雪有著奪人呼吸的嬌美,連蘇茵潔都不覺看呆了。
「……郡王府送來急信,說明王已到了郡主府,過兩天就起程到蘇府見一見你,亦文、亦雅也會陪著他來。」
「哦,是傳說中尊貴的未婚夫啊,我到要好好見一見呢。」
周雪微扯嘴角冷然笑道,一點也沒有听到未婚夫消息的震驚和歡喜。那種明明是無可奈何的敷衍卻又暗藏惡意的語氣令蘇茵潔再次了解周雪有著如何惡劣的性格。
「而且還有我那兩個可愛的弟弟要來。我幾乎要迫不及待了。」周雪站起身來,錦鍛制的深衣,因她的坐臥而有些皺褶,她只是順便撫了撫,走到蘇氏兄妹身邊道︰「蘇意憐,要認真給我繡衣服哦,我馬上就回來。」等轉身面對蘇茵潔時,她臉上表情未變,但蘇茵潔就是覺得周圍空氣冷了幾分。「蘇小姐,麻煩你帶路了。不知蘇夫人這次是以什麼名茶招待我呢。我好期待哦。」
※※※
天上輕紗般的白雲悠悠飄過,刮著仍感覺到清冷的春風,有兩三只風箏在天上飛,色彩艷麗得令周雪都不覺升起好奇心,而伸手遮陽地眯著眼看了看。
「那是莫先生做的風箏,他這幾天總是帶著彩雲和小齊到後山放風箏。彩雲和小齊是父親妹妹的孩子。姑姑生了小齊後不久便病逝,不久前姑父新娶,父親怕兩個孩子受委屈,便接他們到蘇家住。」
周雪奇怪地瞄了蘇茵潔兩眼,不明白她為何給她說這種事,誰會關心「彩雲和小齊」是誰誰。不過那兩個人听著年齡就不像多大的樣子。
「小孩子真是好啊,沒有太嚴謹的男女之防,和莫先生一起放風箏一定很快樂吧。」周雪微垂下眼瞼淡淡說道,沒有听到蘇茵潔反擊的她不耐煩地又拾起眼,卻發現蘇茵潔又驚又喜地看向走廊的另一邊。
「莫先生,真的好巧啊,在這里遇到你。」
蘇茵潔毫不掩飾她的雀躍小跑步向前跑去︰「我以為你正教彩雲和小齊放風箏呢。」
「是啞奴在教他們,我身子有些不適,所以先回來了。」
男聲陰柔而又有獨特的磁感,被拋在身後的周雪听了眼角一跳,心口一跳。
不祥的預感。
「春天易染病呢,莫先生一定要小心了。」
「這個我會注意的,茵潔小姐,你也要好好招待客人哦。」男子偏了偏頭越過蘇茵潔的身子看到了周雪不覺打趣道。
而周雪終于見到男子容顏,不覺怔了一怔。一頭銀白滑順的長發梳成長辮垂在胸前,微上挑的鳳眼,挺鼻,薄唇組合成絕美的容顏。人物秀雅,氣質靜潔,令人遺憾的卻是他不便于行地坐在輪椅上。但男子眉宇之間卻無絲毫抑郁之色,讓人惋惜之余又不免對他的堅毅憐愛敬重幾分。
而當周雪走近時,莫先生微笑的神情猛地變成困惑,但他只是一瞬間而已。「這位小姐有些面熟呢,是姓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