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里在瞬間睜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盯著她。
「你當真對這兒一點也不留戀?」他拉下臉,語氣變得苦澀起來。「即使我們已有夫妻之實,你仍選擇離去?」
晉葳楞住了,他的問題令她混亂,甚至動搖了自己的意志。
如果說她一點也不留戀,那全是騙人的!她想留下來,為他而留下來。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所謂刻骨銘心卻又無奈的情感是多麼傷人了。
她甚至好恨,恨自己不是他心中所愛。
一陣心痛與莫名的惆悵一齊涌上心頭。
她深吸一口氣。「我要回台灣!」
邾里在剎那間沉默下來;兩人雖視線相對,但他眼中沒了笑意,她則眼眶盈滿淚水。
「三天,給我三天的時間。」他實在是想說給他三天的時間,他將用盡所有方法讓她心甘情願的留下來,即使是使出最後的殺手--讓她懷有他的孩子,他也在所不惜。
「如果三天後,你仍決意要走,我不會強留你的。」他離開她的身體,離開床,而且穿好衣服離開房間。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一股巨大的痛苦開始撕裂晉葳的胸口;她以為他會再開口留下她,但卻沒想到得到了這麼一個期限,她為自己感到悲哀。
難怪有人要將愛比喻為兩面鋒利的劍,千萬不要讓它輕易出鞘,否則受傷的永遠是自己。
莎汝笑吟吟的為她梳妝打扮。當她瞥見床單上那點淺淺的血跡時,羞憤地別過頭,不願再看一眼。
莎汝以為她害羞,連忙掩嘴而笑的將床單換新,迅速地走出去。
一記輕輕的叩門聲令她再度回過頭;她以為是莎汝,卻意外的發現來人竟是嘉比亞。
包令晉葳意外的是,今天的嘉比亞不同往日那樣氣焰高漲。她一臉蒼白、頹喪,看上去絕對不比晉葳好到哪里去!可能還比晉葳差。
同是女人,晉葳對她起了同情之心。
她知道,嘉比亞的頹喪、憂愁一定是為了邾里。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自己所愛的男人娶了別的女人,甚至和她共眠?就算明知這一切只是計謀,她還是會難以忍受的。
就如同她也不能。忍受邾里心中只有他所的人的道理是一樣的。
「晉葳--」她的話被晉葳揮手截斷了。
「我知道你的來意。」晉葳的腦子像一團漿糊。
「你知道?」嘉比亞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
其實晉葳倒寧願她一如以往那般驕縱、目中無人,或者氣勢凌人地來找她理論,甚至大打一架,她都要比此時還要能接受她。
「你是要我離開邾里是不是?」
「你會離開嗎?」嘉比亞急切地問。
「會!」她點點頭。「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忙。」
雖然邾里說過,三天後,她若選擇離去,他不會勉強留下她的;但此時此刻,在這兒多留一天,無疑對她是一種更痛苦的折磨。于是她決定早一點離開莫非斯、離開邾里;縱然這會是多麼撕心裂肺的痛楚,她仍告訴自己要咬緊牙關熬過去,甚至忘了一切--包括邾里。
「你要我怎麼幫你?」嘉比亞看著她,突然發現--晉葳爽快的答應不但沒讓她失落的心情好過一點,反倒像一塊大石塊壓在她心頭上,令她喘不過氣來。
她應該高興的啊!只要晉葳離去,邾里就可以完完全全屬于她了,但為什麼她反而高興不起來?
一個影像卻在此刻浮現在她的腦海--那是亞瑟的臉……
她驚詫地撫住自己怦怦跳的心口--她怎麼會在這時想到亞瑟?
「我愛你!」亞瑟的聲音在她耳際一遍又一遍地回聲,聲聲都那麼清晰、那麼真切。
「不!我愛的是邾里,我愛的是邾里!」這個想法加深她要幫助晉葳離開莫非斯的意念,于是她點點頭,對著晉葳說︰
「好,我幫你!」
*****
邾里剛登基,要接見前來道賀的使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明知道不該冷落晉葳,但是他明白她對這種單調且枯燥的接見並不感興趣,所以他沒讓她參與。
好不容易才接見完西班牙派來的外交部代表,正當他要喘口氣時,亞瑟帶著莎汝匆匆前來。
「陛下,皇後她--她……」莎汝因緊張過度,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晉葳怎麼了?」邾里的神經立刻繃緊,同時心頭也泛起不安的波瀾。
「皇後不見了!」莎汝囁嚅道。
「怎麼會不見?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有沒有派人去找?」邾里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
「陛下,請您稍安勿躁,我已派人去找皇後了,相信皇後一定是在皇宮的某處。」亞瑟試著安撫邾里。
邾里可沒有亞瑟樂觀!
「莎汝,今天你最後見到晉葳時,她是一個人,或是還有其他人在?」
莎汝咽了口口水,臉色發青。「我拿床單走的時候,皇後還是一個人的,不過我看見嘉比亞公主和我擦身而過,我不知道公主是否去找皇後了。」
「嘉比亞?」邾里繃緊下巴,轉向亞瑟問道︰「嘉比亞人呢?」
「陛下,公主她已經返國了。這個時候,她的專機恐怕早巳飛抵亞克雷境內了。」
「她走了?」邾里的話中泛著寒意,一股強烈不安的情緒突然自胸口升起。
「陛下,你是懷疑皇後被嘉比亞公主帶走了?」亞瑟驚訝注視他,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離開我?」他嘆了口氣,心中的失落與痛苦正強烈地吞噬著他。
雖然這是他早料想得到的事實,但他萬萬沒想到她會走得如此令他措手不及。
他快速奔回他們的房間,發現她什麼也沒帶走,後冠、結婚戒指,甚至佩嘉皇後送她當見面禮的鑽石都原封不動地擺在床頭。
她以為她把這些東西留下一樣也沒帶走,她就真的什麼東西也沒有帶走嗎?
她難道不知道,她早帶走他對她的一片深情、一份執著的愛,以及一顆深愛她的心嗎?
「陛下,要不要派人去追?」亞瑟關切地問道。
邾里久久不語,目光極為沉重。
「陛下--」
「再說吧!」他把眼光移向天空,正巧一朵烏雲從眼前飄過;烏雲遮住陽光,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晦暗。
*****
回到台灣已經有一個禮拜;至今,晉葳還遲遲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可以如此順利的逃離莫非斯。
逃離?這個說法有點可笑。
她可是堂堂莫非斯的皇後,居然得用「逃離」二字。
她是利用嘉比亞要返回亞克雷時,躲入她的行李箱,然後被送到嘉比亞搭乘的專機飛抵亞克雷。
她幾乎是馬不停蹄的,通過嘉比亞熱心的幫忙與安排,她再度轉機到西班牙,然後持假護照回台灣。
這個過程有些刺激,也有些冒險。一路上,她像根緊繃的弦,隨時隨地都保持高度警覺;甚至為了怕持假護照而無法返回台灣,她還不斷刺激她的腦袋,尋求應變之道。一直到通過海關,回到家門口時,她才放松心緒,卻差點昏倒!
除了晉強和林郁潔兩人知道她失蹤的真正原因外,晉淮仁夫婦,甚至她的二哥晉武對她當初的說詞都沒有起過半點疑心,甚至還一直關切她的那個「朋友」是否已安然無事。
案母對她的信任,讓晉葳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但若是說出實情,又將會有什麼後果?她簡直不敢想象!
因她曠課時數太多,舞蹈教室已另請他人來代替她的課。原本她想再去其他的舞蹈教室接課,但不知為什麼,她竟提不起一點興致;整天不是對著天空發呆,就是躲在房內流淚。
她不是個愛哭的女孩,但她卻無法控制住自己想哭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