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妳不要這麼說。」她最無法拒絕親情攻勢了。「好吧!我答應妳;不過,萬一我弄砸了,妳不會怪我吧?」
一听到羽霓肯幫忙,羽裳趕緊緩和下僵硬的臉色,陪著笑臉說道︰「我怎麼會怪妳呢?而且只要花妳一、二個鐘頭的時間而已,我相信以妳的聰明才智是絕對可以應付得來的。我會盡量趕去的,妳放心好了!」
羽霓可沒有她的樂觀。她不知道這個叫李哲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但是卻已經開始擔心了。
不過,她根本也沒有反悔的余地了,不是嗎?
※※※
一走進畫廊,倪羽霓便明顯地感覺到陳朝綽的低潮。
這可是一樁十分不可思議的「大事」!
因為她來這兒工作已經一年多了,所以十分明白陳朝綽那種樂天開朗的個性,恐怕就算天塌下來了,他都不會眨一下眼,但是他今天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快樂,令倪羽霓不免懷疑到底是什麼事令他如此困擾?
「陳大哥。」
雖然陳朝綽是這間畫廊的老板,但他從不擺架子,對倪羽霓更是親切得有如鄰家的大哥哥;坦白說,他是個擁有足以令女人心動的條件的男人。他高大、相貌出眾,而且斯文溫柔;但是他卻不喜歡女人。
正確的說法是,他不愛女人!他有個關系十分親密的「愛人同志」──史蒂夫。
史蒂夫是個中法混血兒,那張猶如模特兒般的臉孔每每令許多女人趨之若騖,偏偏他有斷袖之癖。
在這愛滋病猖獗的時代,他們仍不畏死神隨時都有可能召喚他們的危機,為自己的所愛而活。
很多女孩子來應征櫃台工作,往往是因為想接近陳朝綽,而一旦知道他是個同性戀後,又各個都逃命般地逃開了。陳朝綽還曾笑過倪羽霓是一個不怕死的敢死隊。
她當初在得知陳朝綽有此癖好時,非但沒有離開之意,反而更加堅定的留下來為他工作。
原因無它,她覺得為陳朝綽工作能夠受到尊重;以為她待過好幾家公司,但總會因為她的女敕澀和花容月貌,引來男同事和上司的覬覦,甚而對她性騷擾,使她現在對男性產生了某種抗拒的心理。
「陳大哥,你沒事吧?」她發現他有點心不在焉,那思緒好像已雲游四海去了。
陳朝綽拉回思緒,一臉愁雲慘霧的嘆了口氣。
「這次我死定了!」
倪羽霓的一顆心跳到了喉嚨口;她知道上個月他偕同史蒂夫一起去做了血液篩檢,難不成他和史蒂夫──
「羽霓,妳別淨用一張苦瓜臉看著我,好歹我平日待妳也不薄,妳難道不肯替我想個好法子幫幫我?」
倪羽霓傻眼了。
出了這種事,她既不是醫生也不是神仙,能有什麼好法子幫他?
「陳大哥……」她突然好想哭。
上天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為什麼會讓這麼好的一個人得到這種世紀黑死病?
陳朝綽萬萬沒想到她的反應會是如此,因此他反而被嚇了一跳。
「羽霓,妳怎麼哭了?妳想不出法子幫我,我也不會怪妳啊!」他抽了兩張面紙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快別哭了!我已經夠心煩的了,妳這一哭,我的心更亂。」
是啊!她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哭出來呢?她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啊!她應當要好好安慰他的,怎麼反而讓他來安慰她呢?
吸了好大一口氣,她把臉上的淚水揩干淨。
「陳大哥,如果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你盡避開口;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會義無反顧的幫你!」她一副正義凜然的口吻,弄得陳朝綽大為感動。
「妳真是我的好妹妹!」他拍拍她的肩,接著又嘆了口氣。「不過,妳要是听完我正在煩惱的事情之後,恐怕妳就不會、也不願幫我了。」
倪羽霓一臉茫然狀。
「昨天晚上,我老爸急召我回家去,他對我下了最後通牒──如果我在三個月內不找個女人結婚,一年內不生個孫子讓他抱的話,他就要登報和我斷絕父子關系,或者是替我找個新娘。我現在簡直是心亂如麻,都搞不清楚該怎麼做了!」
這次倪羽霓真的是傻眼了!怎麼和她所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對于她的沉默,陳朝綽十分無奈的再度嘆了口氣。
「瞧!不敢再說大話了吧。」
「太好了!太好了!」她根本不在意他的嘲弄,只是一個勁兒的喃喃道。
「我急得都快『花轟』了,妳還一直說好!真是枉費我平時那麼疼妳!」他有些抱怨的嘀咕著,順手拿起茶來喝了一口。
「陳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有多擔心!」現在換她嘆氣了。「我剛才以為你得了AIDS。」
陳朝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給嗆得猛咳不已。
倪羽霓連忙幫他拍背順氣。
「妳腦筋還轉得真快!不過,我老爸的這道聖旨和得到AIDS的嚴重性是不相上下的。」他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看干脆向他自首算了!讓我老爸知道他這個兒子是不可能娶妻生子的;反正選擇哪一條路都是一樣的下場……」他大有壯士斷腕之概。
「難道沒有好一點的方法?」她知道他對父母十分孝順,否則也不必如此發愁了。
「妳可以提供一個嗎?」他反問。
「我?!」她指指自己,搖搖頭,沉思了半晌,突然叫道︰「對了!前些時候我看了好幾本小說,里面都提到,可以找個假新娘來頂替;你們可以事先約法三章,等時間一到,再找個借口離婚,這樣不是很棒嗎?」
「倪──羽──霓──」陳朝綽一臉的啼笑皆非。「怎麼剛剛才夸妳腦筋好,這下子馬上就秀逗了!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妳別那麼會幻想好不好?」
「你沒听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嗎?一定有這種事才會有人寫成小說的,我倒覺得這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她振振有詞的反駁,令陳朝綽直呼受不了。
「算了!再和妳『啼』下去,我會真的『花轟』!我看我還是去找史蒂夫,看看他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倪羽霓抿抿唇,不明白自己的方法有什麼不當之處。
不過,她終于明白一件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就像她一樣。
而最令她煩心的就是,今晚她將冒充倪羽裳前去赴約了!
※※※
好像怕羽霓會臨陣月兌逃似的,下班時間一到,羽裳已經出現在畫廊門口了。
羽霓瞪著眼前這輛火紅色、價值不菲的跑車。
「姊,妳什麼時候買了車子了?」她記得前些時候羽裳一直嚷著想要買車,偏偏好像錢不太夠,所以抱怨連連;怎麼如今才隔沒多久,她馬上就買了一部這麼豪華的跑車,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這些事妳別多問,妳只要好好的幫我這個忙;一旦我嫁入李家,就買一部同樣款式的車子送給妳。」
看著羽裳純熟的駕著車子,她十分肯定這部車子絕對不是最近才買的。
「我只希望妳可以得到妳想要的幸福,其他的我一概不要。」從小她就十分有傲骨;不是她該得的東西,她一樣也不會拿。
「隨妳!」羽裳嗤之以鼻。
車子駛入羽裳家的大樓停車場,搭了電梯直達羽裳的住處。
雖然身為雙胞胎姊妹,但有些諷刺的是,她根本沒有機會來羽裳的小套房;羽裳一直拒她于千里之外,今天要不是因為有求于她,她也不會讓她走進她的住處。
不過,不管羽裳怎麼待她,她都不曾氣過或恨過她,畢竟這世上只有羽裳是她最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