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有個真正的『冥婚』嗎?」他凝視她,手指輕輕撫過她蒼白無血色的臉頰。現在,他只想要她留在自己身邊,不管用任何方法。
「可咱們倆都是鬼魂呢,這……」而且他還是高高在上的司爺呢,他不會想娶她的,應該只是在逗她吧?
「誰說鬼魂不能結婚?這才是名正言順的『冥婚』,不是嗎?」他似笑非笑道。「而且你可能不了解一件事——」
「什麼事?」
「千萬別輕易要求我答應你任何事,因為我向來『說到做到』。」他收斂住笑意,雙眸深處有著淡淡的情意流動。「所以——」
他刻意停住。
「所以?」
「所以——現在你非嫁我不可了。」他一字一句宣布道。
咦,他看起來很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現在,換她被嚇到了。
「這個……你不用再考慮一下嗎?」
「你不想要我娶你?」
「不是的,只是……」
「那就是想我娶你。」
「也不是,而是……」
「啊,我明白了,你其實不想我娶你,你其實是想嫁給我。」他故意鬧糊涂她。
「我不是不想嫁給你,也不是不想你娶我,只是不想……」天啊,她都被搞昏頭了。
「你是嫌我不夠有錢?」
「不是……」金光閃閃,夠有錢了。
「嫌我長得不夠好看?」
「不是……」他長得可好看了。
「那就是需要檢驗一下貨色的意思了。」
「什麼意思?」
猝不及防地,他忽然傾,朝她的唇烙下一吻。
雙唇相觸的熱流如此清晰,她明明是沒有rou體的魂魄,竟還能感覺到心跳得好快、全身發熱、快要昏倒。
思念、擁有、交纏、佔有,靈魂間相互的共鳴,在此交會的一瞬,早已穿越歲月的波流,化為永恆。她彷佛真的等待這一刻,等待了數百年之久——
她真的……喜歡他呢。
她的心很清楚地告訴自己。
仲孫隱留戀地在她唇瓣上點下最後一個啄吻,專注而堅定地看著她。他的心,同樣澎湃。
「驗貨完畢,這個吻可好?」
「嗯……」她點頭,暈陶陶的,迷醉不已。
「你點頭了,表示可以嫁我了?」
第8章(1)
他果然是個生意人!
不得不承認,他實在很會「談生意」,三言兩語加利誘,莫名其妙就讓她點頭、成交。他若能這樣賺錢,當然也能為他自己得來美嬌娘。
喜願說,仲孫隱這趟出府,回來之後確實有變,確切原因她也不清楚,只說他變得比較有點「人味」。听說他以前做事一板一眼,是有名的鐵面司爺,凡事走程序按規矩來,難套交情做事。
「隱爺前世是個官爺,為了保護一批官銀堅持奮戰到底,力戰到最後一刻,才為了保護一個小女孩而不幸被刺身亡。」喜願看著柳必應,故弄玄虛地問︰「你知道那個小女孩是誰嗎?」
柳必應看著她幾乎泄底的眼楮,按某種直覺回道︰「難道是……我?」
喜願點頭如搗蒜。
「你曾經偷偷告訴我,你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忘不掉這個人了。」
其實仲孫隱原本是幽冥府的鬼差,只是個性太剛烈,所以被閻帥批了去人間投胎,好磨一磨他的性子。最後一世的他身任朝廷的護銀官爺,為護銀與救人而死,閻帥念他性子忠誠耿直,待他回幽冥府後,便升他為管錢的司爺。
「他也知道那女孩是我嗎?」柳必應問。
「現在應該知道了吧,不過之前他可能根本沒注意到你後來也在幽冥府里當差。」她實話實說。
因為在前世,柳必應被仲孫隱救了之後,幸運地活了下來,直到十年後,才在一次瘧疾饑荒中,將食物讓給娘和弟妹吃,自己餓得骨瘦如柴、生病而死。她比仲孫隱晚些來幽冥府,閻帥看她純厚又孝順,于是就讓她跟著秦無淮在「感應司」里學習。
「我還記得你以前每次看到隱爺,總是遠遠地偷看著,根本不敢靠近半步。」喜願一邊說道,一邊帶著柳必應走在繁花盛開的小徑上。這條路是從「庫官司」前去「感應司」最近最秘密的通道,一般不會有人經過。
「為什麼?因為害羞?」若是喜歡他,為什麼不上前告訴他呢?
「對我們而言,司爺們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只可遠觀仰望,何況當時隱爺剛從兩千年後的未來冥界修習回來,那時他的言行舉止可特別了。」喜願道。
「兩千年後的未來冥界?」好特別。
「咱們冥界的官差只要經過批準,是可以隨時跨越時空,隨意來去過去與未來,只要是閻帥大人想培植的官差,都有機會到未來去修習。」喜願當然也懷抱希望。「我也好希望有一天能被閻帥相中,這樣就有機會去兩千年後瞧瞧了。」
「這個……可是兩千年後的東西?」
柳必應從衣領里拉出一條白銀項鏈,鏈上有一個瓖鑽心型墜飾,閃亮亮的。
「這是隱送我的,我剛剛才發現它可以打開。」
她示範地打開心型墜飾,里頭瓖嵌著一小張紙片,上頭印有仲孫隱的臉。他說若是以後她想他,就可以看看這個。
「啊,這個我知道!是照片。」喜願興奮道︰「听說閻帥大人宅里可多了,他很喜歡照相,听說整個屋子都是他自己的照片。」
「真的?」她左看右瞧就是想不明白,怎麼臉會跑到紙上去的?若說是用畫的也太真實了吧!
「我好希望有一天能有機會進閻帥大人的府里瞧瞧,他們說那里有更多來自未來新鮮有趣的玩意兒。」喜願兩手交握祈願,真不愧是閻帥大人最忠實的擁護者,三句不離閻帥大人。
柳必應小心翼翼收好項鏈,心里有絲甜意,這……應該算是定情物吧?經喜願一說,它肯定是很珍貴的東西了,仲孫隱說那個墜飾是「心」的形狀,難道也代表了他將自己的心給了她?
「到了!」
喜願帶她穿越一個紅色門宅,來到一個放滿大銅鏡的房里。
「以前咱們就是一起在這里當差的。」
「這兒?」柳必應看著這里的一景一物、一桌一椅,確實有似曾相識之感。「好多銅鏡,是做什麼的?」
喜願拿起銅鏡旁一本厚厚的紀錄本,道︰「我們的工作就是每天在這里听取那些信徒的願望,將它們一一紀錄下來,呈報給淮爺,經淮爺篩選餅後再呈報給閻帥,閻帥會評估每個求願者個人生平的福報功過,決定要不要讓他們願望成真。」
「听起來這差事很不錯。」這勾起了柳必應的興趣。「你們怎麼听取那些願望?可以示範一下給我看看嗎?」
「可以啊!」喜願左右瞧了一下,趁現在四下無人,她走向最角落的銅鏡前,道︰「來,這座是管興安城閻君廟的。」說著,將手掌平貼于鏡面,過了一會兒,鏡面上出現了影像。
柳必應看得好驚奇。「真的是閻君廟里的大殿!」
喜願指著出現在鏡面里,長得很像秦大哥的神像道︰「瞧,祂就是淮爺!」
「那麼……這個就是隱嘍?」柳必應指著臉部被燻得最黑的神像。「為什麼把他的臉弄得那麼黑?」她想起仲孫隱在閻君廟前抱怨這尊神像做得太丑,不禁莞爾。
「那表示他最受信徒歡迎啊!」喜願笑道︰「大家都夢想能發財嘛,所以隱爺的臉向來都是『最黑』的。」
聞言,柳必應也笑了。
然後,她們瞧見了一對男女持香跪在大殿前求願,從銅鏡里也能清楚听到他們的聲音。
希望小閻君保佑,讓小姐早點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