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冉府之後,戚小衛騎著冉歲寒的黑駒前往柳家——
柳絮雅一見到男子裝扮的戚小衛,先是呆楞了一下,隨即才擠出笑容道︰「你是戚……姑娘?」
「啊?對。」戚小衛也愣了下,她原以為柳絮雅會將她誤認為「戚公子」。「我來是想跟你說聲抱歉,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我想我應該跟你說明白。」
「戚公子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柳絮雅垂下眼,眼底有著難過與遺憾。
「你知道了?」誰告訴她的?
「嗯,我听說他在外地發生不幸的事了,雖然我哭了好多天,也好難過,戚公子真的是個好人……」
「發生不幸?」天啊,她該不會是把城里關于冉歲寒的傳言給攪混在一起了吧?「不,柳姑娘,你誤會了,事情其實不是這樣的。」
戚小衛將她當初如何女扮男裝制造機會接近她、如何為了贏得賭約,故意說冉歲寒的壞話,全都一五一十地招認,這也是她今天特地前來的目的。現下,她倒寧願冉歲寒當年直接相親娶了柳姑娘,也好過如今這樣生死末卜、下落不明得好。
「柳姑娘,我真的對你感到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破壞你的姻緣的。」她愧疚道,再加上讓柳姑娘不小心喜歡上「戚公子」更是她的錯,如果柳絮雅听完真相後,決定痛駕她一頓或狠揍她一回,她都無怨接受,那是她應得的。
但,她卻意外得來柳絮雅感動的微笑。
「你是怕我傷心,所以才編出這樣的話來安慰我吧。」
「嗄?」她說的都是實話呀。「不是的……」
「戚姑娘,謝謝你。」柳絮雅拉起戚小衛的手,反過來安慰她。「戚公子的事我很遺憾也很難過,但我很堅強的,希望你也能打起精神來,堅強地走下去。」
「呃?喔,好……」等等,怎麼會變成這種狀況?
柳絮雅還是不相信「戚姑娘」就是「戚公子」?!
「還有,謝謝你今天特地打扮成你哥哥的樣子來看我,見到你,我覺得很欣慰也很熟悉,你扮起男裝真的跟『戚公子』很像呢。」
「呵呵……是嗎?」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嘛。戚小衛心虛苦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柳絮雅的天真簡直世間少有。「你能開心就好。」
「你放心好了,我現在過得很好,而且每天都還為戚公子跟菩薩祈求——」
「祈求什麼?」
「我祈求菩薩讓他『一路好走』。」
聞言,戚小衛差點從階梯上跌下去。「呃……謝謝你,柳姑娘……你真善良。」她僵笑道,額上冒出冷汗。
也對啦,她現在確實也滿需要「一路好走」的,只要別讓她踫上山賊就行了,菩薩也會順便保佑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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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還是活得單純點好,至少不會有什麼太大煩惱,就像柳絮雅那樣。
戚小衛幽幽嘆口氣,不禁懷念起前幾年和冉歲寒每天打打鬧鬧、吵架斗嘴的日子。而那段單純的日子……似乎離她有點遙遠了。
原來,這些年來,在她的眼里、心底,早已習慣了有他。
有他在的日子,她活力充沛,沒他的日子,她做什麼都不對。
假如有一天,萬一……他真的永遠不在了……那她的日子會變成什麼樣呢?她的心,會不會像這樣,永遠缺了一塊,永遠都無法真正開心起來呢?
騎著冉歲寒的愛駒,戚小衛就當他正陪伴著自己,給子她無比的勇氣,朝未知的路途前行。不敢再多想什麼,她只努力堅定自己的意志,勇敢執行尋找冉歲寒的決定——
一出城門,正當她準備加快馬步時,倏地,一個人從路旁沖了出來,不要命地攔下她的坐騎。她嚇一大跳,急拉馬韁穩住人立起來的馬兒,才免于被甩下馬背。
「赤顏妹妹?!」好不容易安撫住受驚的駿馬,她這才看清楚阻擋住她去路的人。
「你打算就這樣一個人偷偷離家?」因為跟守城門的士兵確認過戚小衛仍未出城,所以她便在城門外等了一個上午,才終于等到她。
「對不起,赤顏妹妹,我……」
「難道你認為我會阻止你嗎?」赤顏望著她,黑亮的眸中有著超出她年紀的沉穩。「我支持衛姊姊你的決定,只希望姊姊你也能相信赤顏,有事別一個人悶著,赤顏希望能夠幫助姊姊。」
聞言,戚小衛心中滿是感動,她躍下馬背,像個跟母親認錯的孩子、像個有滿月復委屈想傾訴的孩子,低垂著頭,第—次正視自己真正的情感,第一次承認心中最脆弱敏感的那一塊。
「對不起,我只是太想他了……」
她想再見到冉歲寒那張比女人還美的臉龐,想再听听他那比蠍子還毒的話語,就算他成親了也無所謂,就算她永遠輸了賭注,一輩子嫁不出去都無所謂,她只想再見到他,就算只有一面也好,只要讓她確定他還活著,那便足夠。
「我真的沒有想到,我會這麼這麼想他……」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也明白她這樣貿然離家,很多人會為她掛心擔憂,但,她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
思及此,她鼻間一酸,忽然有了強烈想哭的沖動,可城門外人來人往,再加上守城門的士兵里可能有哥哥的手下和眼線,如果她在這里放聲大哭,恐怕會驚動很多人,到時,她就別想離開了。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向來臉上總是平靜無波的赤顏,此時給了她一記鼓勵的微笑。她明白戚小衛想見冉歲寒的心,所以她不會阻止她,也根本不是來阻止她的。
戚小衛抹去懸在眼角的一滴淚,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赤顏妹妹,你對我實在太好了。」
兩人躍上馬背,一起離開了臨安城。
一路上,她們定走停停,拿著戚小衛事前研擬出來的地圖,一起研究該定的路線。赤顏同時也扮成男子掩人耳目,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與困擾,畢竟兩個姑娘家在外行走,總是多些危險。
向西走了將近一個半月,還算幸運地沒有遇上什麼壞人強盜,可也沒打探出半點關于冉歲寒的下落。至于馬夫口中說的那座曾經借宿的山莊,更是無人知曉。眼看帶出來的盤纏一點一滴用盡,戚小衛也不禁苦惱起來。
「莫非我們找錯了方向?」赤顏從店小二那里要來一盆熱水,擰了條熱毛巾給戚小衛擦臉。
客房里,戚小衛坐在長凳上,攤著地圖認真研究。「若依照馬夫所言,再加上小財子也說了—些關于那山莊的事,應該是在這—帶沒錯了……」可最古怪的是,竟然沒半個人听聞過那座山莊,實在令人費解。「照這樣下去,我們恐怕連客棧都要住不起了。」
話才剛說完,即見赤顏忽然丟出一袋繡工精致的錦囊,沈甸甸的滿是銀兩。戚小衛一臉驚喜。
「哇,原來你還多帶子這麼多錢,早說嘛,害我以為沒盤纏了。」
「不是我帶的,是扒來的。」赤顏淡淡說道,像是在陳述別人的事情一般。
「扒來的?!」戚小衛吃驚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她一直都跟赤顏在一起,根本沒瞧見赤顏做這種事,而且也難以想像赤顏會做這種事。
「剛才在樓下吃飯時,不是有個喝醉的胖富商?」
的確,剛才吃飯時是有個微醺的中年胖富商,色迷迷的,一直纏著赤顏說她長得很像他認識的一個人……嘖,這是搭訕老詞兒了,還不如干脆直接說她戚小衛長得和赤顏很相像還有點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