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的衰落卻間接促使了冉家的崛起,想來,也實在殘酷。
「想什麼呢?」見她兀自盯著自己發怔,戚衛城問道。
冉曉松撐著身子坐起來,更專注凝視著他。
「我只是在想……有些事,是不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人生的際遇,著實奇妙。
戚家和冉家、他和她,這十幾年來,看似彼此沒有交集,可卻又奇妙地牽系在一起。
只是這樣的牽系,令她有些不安……甚至心驚。
怕一切都只是短暫,隨時都會從她眼前消失,就像紙鳶的線在她手中斷掉的那一刻,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認命地看著它飄然遠去——
戚衛城似乎從她眼中讀出她的心思,伸手拉下她,讓她俯趴在他身上,雙臂緊緊環著她。
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就在她耳邊,忽然,她有些想哭。
「你真該多出去走走,才不會老待在屋子里胡思亂想。」他柔聲道,感覺胸前些微濕熱。
久病讓她有著多愁善感的一面,這也是他老是不由得想緊緊抱住她、安慰她的原因。
她需要人守護,而他想守護她——以一個男人和丈夫的身分。
抬起她的臉,果然見到她正偷偷流著淚,他心一揪,嘆息地翻過身反壓住她。
他的雙手拙住她的臉龐,以拇指拭去她頰上的淚。「你哭濕我的衣裳了,知道嗎?」
「對不起……」淚水仍是不爭氣。
「賠我。」
他低下頭,攫擭她的唇瓣,成功佔據了她全部心思。
他的吻,輕柔、纏蜷,卻充滿佔有欲。
他以拇指輕拙她的下巴,開啟她的唇,他的舌溫柔探入她口中,與她的相伴。
她逸出一聲嘆息,渾身輕顫不已。
她身子很單薄,瘦到像是稍一用力就要碎掉似的。他心疼她,也渴望她,身心交戰,原來只是想引開她思緒的一個吻,很快地便要剝奪他的理智——
大白天的,在書房里與妻子親熱纏綿,這可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迅速結束這個吻,他側身摟住她,將她的頭輕按在他肩頭。
「睡一會兒吧,你累了。」他極力壓抑著想立刻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的沖動。
「你陪我。」她微喘著氣,低語道。
「當然。」
「那我……也陪你。」
他揚起一抹笑。「那就陪我久一點,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要求嗎?」
「嗯。」她輕點頭。「我會努力成為‘你要的好妻子’。」他說過,他不想要一個體弱多病的妻子。
主動伸手環住他的腰,她貼著他溫暖的身軀,緩緩閉上眼。
她也想陪他越久越好,她也想為他努力養好身子……因為,她想牢牢抓住這樣的幸福,更久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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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串的炮竹聲響,吵醒了睡夢中的冉曉松。她睜開眼,喉間猛地一緊,忍不住猛咳起來。
「小姐!」天香聞聲靠來床邊關切。
「我睡多久了?」她虛弱問,想下床。
「一天了。」天香連忙拿來一件外衣給她披上。
那天放完紙鳶之後,她為了想在過年和戚衛城一起回戚府,所以急著在過年前趕出已允諾的元宵燈花。可能是當時太累了些,她有些受寒,沒想到除夕前一天氣溫驟降,她又病了,高燒不退。
「那是什麼聲音?」隱隱地,似乎有些人聲。
「外頭一堆人前來拜年,二小姐她們全都在前頭招呼人呢!」天香一邊在暖爐里加炭火,一邊說道。
餅新年就是這樣,一刻不得休息,她和大小姐倒是好,躲在房里落得清閑。
冉曉松走到窗邊推開窗,冷不防凍寒襲面,讓她直打哆嗦,又咳了。
「小姐,天冷,別站在那吹風了。」天香連忙走過來關上窗,並拉著她到暖爐邊上坐著。「過來這里烤火。」
冉曉松坐下,視線不經意飄向房門口。天香注意到了,明白小姐的心思,主動奉上解釋︰「姑爺回戚家走一趟了。」
「哦……」她輕應了聲,為自己無法一同隨行而感到失落,只能怪自己身體不爭氣。
遠方炮竹聲再度傳來,新年的熱鬧氣氛,似乎離她很遙遠。
「又多一歲了。」她嘆氣道,
「小姐,大過年的別嘆氣,要開開心心的才是。」
冉曉松見天香為自己擔心的神情,勉強擠出一抹淺笑,附和道︰「對啊,是該開心才是。」
如果她的生命,真如同幼時幫她算過命的街上所言,活不過二十五歲……那麼,在這最後一年,讓她幸運地嫁給了戚衛城,到底是老天爺對她的仁慈還是殘忍呢?
如果沒有辦法一路陪伴他,一起和他慢慢變老……那麼,她又能在虛弱的生命中,為他做些什麼呢?
「小姐,你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麼?」天香以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確定她的燒退了,心也稍微安下。
「我想剪紙。」
「咦?你答應的元宵燈花不是過年前就已經完成了?你現在還要剪什麼?」
冉曉松擠出一抹淺笑,平淡道︰「沒什麼,就只是想隨便剪剪東西,打發打發時間……」
看她的神情,才不像是要隨便剪剪呢!
天香皺起眉,感覺得到她似有心事。
這些日子來,姑爺待小姐的好,她全看在眼里,她以為小姐該是快樂的才是——
可她現在的平靜完全不似成親前的那種淡定,也不像和姑爺在一起時的那份恬適……難道,她是在煩惱之前二小姐和姑爺吵架的事?
似乎也不太像……
奇怪,到底怎麼回事?
算了,還是趕快先去準備剪紙工具,回頭再找機會探探吧!
第七章
戚衛城一進戚府,即見到三弟戚衛雪和他的妻子于命福,兩人正在花庭里撫琴品茗,小倆口好不愜意。
「喲,咱大哥回‘娘家’了!」
一見到戚衛城,戚衛雪第一個大聲調侃宣告,換來戚衛城一記白眼。
「大哥。」于命福連忙起身打招呼,她是戚府丫頭出身,雖然已嫁給三少爺為妻,但平日仍習慣簡樸行事,听話乖巧。
「你二哥呢?」
「他現在正忙著和二嫂肚子里的孩子說悄悄話,培養感情,丟黑石伯一人在忙著應付客人呢!」戚衛雪打了一個小報告,轉過頭朝妻子一張開嘴,立刻就有水果自動送進他嘴里。
「那你在做什麼?」不也沒去幫忙招呼客人。
「我也努力想有個孩子說悄悄話,正在培養感情。」他故意點了點妻子的肚皮,嘻皮笑臉道。
戚衛城翻翻白眼,有些笑意,索性也坐了下來。
「倒是大哥你,和大嫂相處得如何?」
他給了一個坦誠的笑容回應。「曉松是個貼心的好女人,我喜歡她。」
「啊,不對,我應該問的是,你和那位很悍的‘小姨子’相處得如何?」不用想都知道,恐怕不會給大哥好臉色看的。
「放心,她舍不得砍我的。」
「哦?為什麼?」
「因為她舍不得讓她大姊變成寡婦。」
戚衛城說得—本正經,戚衛雪听了卻哈哈大笑。
「哈哈,有道理!」再吃—口妻子喂上的水果,又嘻皮笑臉道︰「不過大哥,我也好‘舍不得’你喔——舍不得你變成‘寡夫’!」大嫂的體弱多病實在令人擔心,嗯,還是他的命福比較好,健康得像條牛,整日跟著他東奔西跑都沒問題,他們是標準「夫唱婦隨」的典範。
「曉松身子是比較弱,但基本上沒什麼特別嚴重的大病,我會讓她慢慢健康起來的。」她需要的是身心整體的調整。
「哇,這麼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