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
冉曉松輕輕搖了搖頭,這些年她幾乎不曾與外人接觸,身旁的丫鬟和弟妹們也很少跟她提起外頭的事物。「二妹,你也知道他的事?」
「嗯。」冉暮竹皺眉應道。她其實對冉曉松關切此事的反應比較訝異,她大姊向來凡事淡然以對,從不會特別好奇什麼事,怎麼今天會……
「曉松姊姊,你對戚衛城有興趣?」葉茵紅熱絡道,挽住冉曉松,眉開眼笑,後者則蹙著眉,迷惑又認真。
「你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麼說他的婚事……被詛咒?」
「那有什麼問題,我是葉子婆的女兒耶,我們家是做什麼的?全城再沒有人比我們母女倆更清楚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葉茵紅,我大姊需要休息,你別——」
「是啊是啊,曉松姊姊需要休息,我這就帶她回房去!」
葉茵紅頑皮地吐著舌頭,回應冉暮竹的怒目瞪視。她知道不管冉暮竹的脾氣再怎麼大,她唯一的罩門,便是無法對她大姊說不。既然冉曉松都開了口,冉暮竹只能吞回反對順著她。
「走走走,曉松姊姊,咱們回房慢慢說去——」葉茵紅扶著冉曉松走出廳外,心里已有盤算該如何說動這門親事。
冉曉松和戚衛城,這絕對可以一炮打響名號的絕佳組合,她怎可能輕易放過!
就算是亂點鴛鴦,她也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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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敢嫁戚衛城。
這是臨安城內公開的秘密。
戚家三兄弟現在在朝中都是皇上最倚賴的愛將,不僅官高權重,樣貌更是個個氣宇軒昂;尤其是大哥戚衛城,和略顯粗獷嚴肅的二弟戚衛然,以及精致俊美的三弟戚衛雪相比起來,他的相貌似乎更形出眾。俐落分明的輪廓線條,瀟灑挺拔的身形舉止,既有北方男子的非凡氣概,亦有南方男子的溫文儒雅,加上傳聞中他又是三兄弟中,脾氣談吐最好的一個,活生生是個讓姑娘千金們一見傾心的出色男子,可偏偏他那三段「被詛咒」的姻緣,卻硬生生嚇跑了所有人……
當年,戚氏家族權傾一時,戚衛城自幼即在長輩們的主持下,與當朝重臣的掌上明珠訂下親事,也算是門當戶對。
但,十五年前,就在年方十七的戚衛城即將成婚的前三天,戚府發生一場致命的滅門大火——這場火幾乎焚毀戚氏家族的一切,不僅奪走全宅上下包括主子老爺夫人在內五百多口人命,更燒盡了戚家所有的財富與權勢。
戚家一無所有,訂親超過十年的新娘不願跟著過苦日子,自然也就悔了婚。
而身為長子的戚衛城,年紀輕輕便肩負起重振家業的重責大任,領著兩位弟弟在短短不到五年內,即憑借著自身努力,重新讓戚家在朝廷內佔得一席之地,成為當朝新貴。
想嫁給他的閨女千金,再度排到城門之外,全城的媒婆紛紛出手,天天主動來府說媒。
二十二歲那年,戚衛城決定迎娶鄰城富賈孫氏之女,卻在迎親途中遇上大雨耽擱了些時辰,待到達孫家時,孫家竟早一步被生意上結怨的仇家登門報復,新娘未及過門,即被波及身亡。
原本該來的一樁喜事再次變成憾事,各種傳聞閑語開始私下流傳——
三年後,皇帝下旨賜婚,親自為戚衛城指了門婚事,孰料在成親前夕,女方家族意外被查出涉及貪贓枉法,遭朝廷抄了家,新娘父母憂憤而亡,準嫁娘亦傷心過度自縊身亡。
喜事三度換喪事,戚衛城「命中克妻」的說法,不脛而走。
說巧合也好,說命中注定也罷,三次血淋淋的鐵例,沒有人敢再賭上第四次。
嫁他,無疑是「賭命」的行為,誰敢拿自己甚至全家人的「性命」開玩笑啊!
前幾年,還有些不死心的媒婆們,「不畏艱難」試圖幫戚衛城作媒,畢竟,憑著戚家在朝中的威勢,哪戶人家不想攀親帶故啊,可想歸想,就沒人真有膽子敢點頭答應這婚事……
所以,今兒個戚府有「稀客」上門,著實不太尋常。
「怪了,今天吹的是什麼風啊,這麼難得……」
一雙黑亮鬼祟的好奇大眼,躲在屋頂上,視線居高臨下地朝主屋大廳內射去,嘴里不斷喃喃自語。
「什麼事這麼難得?」刻意壓低嗓音,略帶稚女敕的男音也在屋頂上響起。
「就是自從二哥和三哥成親之後,再也沒見過有媒婆來家里走動了……」
「是來給你大哥說親的嗎?」
「拜托,誰敢啊——」回話乍停,戚小衛猛地轉過頭,這才發現她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五官清秀、膚色雪白、年齡和自己相彷的男孩,也跟她一樣趴在屋頂上,正往主屋內偷看。「喂,你誰啊?」
「跟你一樣好奇的人。」男孩睜著比她還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笑非笑道。
「問題是,這是我家屋頂,你是哪戶人家的?竟敢也來偷听我家的事?」戚小衛瞪眼道,她沒一腳踹飛他算是客氣了。
「我剛才路過,見你趴在這上頭,好像挺好玩的,就順便上來瞧瞧。」男孩眨眨眼,躡手躡腳直起身,理所當然地移動位置。「這里太遠了听不清楚,我要換個地方听。」
「什麼?」戚小衛驚訝道,果然見到男孩一躍而下,跳進花園里。
哇,有沒有搞錯啊?來人家屋里探隱私,還這麼大剌剌的,完全沒把她放在眼里。她跟著躍下屋頂,追著拉住他。
「喂,你亂闖別人家,我要喊人嘍!」
「咦?你不想听了嗎?」男孩轉過頭,表情無辜。
「當然想啊,可是你……」
「想听就快點,晚了就听不到了。」男孩拉起戚小衛的手,低著身子朝主屋悄悄趨近。
戚小衛完全沒料到對方會突然牽起自己的手,登時傻眼。「喂,你、你、你……」
「噓——」男孩拉著她在窗邊蹲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安靜。
戚小衛掙月兌男孩的手,正想出聲抗議時,屋內正好傳出激動的說話聲,拉回她的注意力——
「什麼竟然還有條件」
苞隨戚家多年的忠心管家黑石伯爆出震天的驚呼,雖然臉戴半邊面具,還是可以感受到他吹胡子瞪眼楮的憤怒表情,對前來說媒的葉茵紅怒目相向。如果不是三位少爺主兒都在,他肯定已經把這個瘋媒婆給轟出門去了。
「我說紅姑娘,你是不是瘋啦?連你娘葉子婆想都沒敢想的事,你竟然——」
「我竟然想到了!」葉茵紅笑咪咪道。
說真的,連她都不由得好佩服自己,居然可以想到把她娘幾十年媒婆經歷中少數踢到的兩塊鐵板,給兜攏在一起。嘿嘿,她真是太聰明了!
「不瞞你們說,那日我整理我娘的櫃子時,無意間看到以前娘為戚大少爺寫的帖子,正好和冉大小姐的放在一起,我霎時茅塞頓開,這才發現你們兩人根本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呀!」
「呿,胡扯!」黑石伯啐道。
婚姻又不是兒戲,豈可這般胡亂湊數。
戚衛然看了一旁始終不發一語的大哥一眼,嘆口氣。「紅姑娘,我們不是瞧不起冉家大小姐,只是你也知道的,傳聞中她那身子……」
「她身子怎麼了?不過就偶爾染染風寒,吃吃藥,她還是會走會笑會說話,有什麼問題嗎?」葉茵紅仍笑著臉,輕描淡寫道。
包何況曉松姊姊那單純天真、與世無爭的性子,更是好相處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