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熊咬傷的?」一旁的村人老經驗地立刻從傷口判斷受傷原因。
「不行,如此嚴重的傷,恐怕必須送到山下的醫院才行。」黑叔果決而明快地請村人立刻去備來下山的交通工具。
等待中,元婆婆取來療傷止血的傷藥,先行幫伏夜的手臂止血。期間,伏夜始終緊抱著童晚不放。
「少爺,你不能這樣一直抱著她,你的手還在流血。」元婆婆憂心道,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伏夜少爺流露出如此失魂的模樣。
他披散著長發,臉頰上還殘留著駭人的血漬,一動也不動地抱著童晚,目光未曾從她臉上挪移。
「少爺……」元婆婆再次喚他,心疼著。
她已不敢去想萬一童晚真的傷重不治,少爺會怎麼樣……他喜愛她,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但卻怎麼都沒料到他用情如此之深……
「阿夜少爺,車來了。」屬于夜火村業余搜救隊的胡仔男急忙奔進。
伏夜仍緊摟著童晚。
「少爺,我們必須立刻下山才行。」黑叔趨前提醒道。
聞言,伏夜終于移動視線,緩緩抬眼看了眾人一眼,然後又凝望著昏迷中的童晚。他忿恨自己,為何要讓她落單?為何要一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山上的黑熊向來都是他所熟悉親近的朋友,可如今,他的朋友卻傷害了他所愛的人……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
伏夜的手指輕輕游走過她緊閉的眼、蒼白的唇,然後溫柔撥開她頰上血凝的發絲。
他知道自己必須放開她,讓她下山,但他也明白,他這一放手,她就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昏迷中的童晚隱隱申吟出聲,痛苦無助的模樣狠狠揪扯著伏夜的心,也逼迫著他必須痛下決定。
「別怕,妳會熬過的。」他暗啞地說道,強烈的悲傷波動感染了所有人。就在伏夜低下頭,親吻童晚毫無血色的雙唇時,一旁的村人皆默默流下眼淚。
臨別的一吻,包含的是無限憐惜與不舍。
是該放開她了……
伏夜橫抱起她,跟著黑叔走出小屋。
在台北,有她最熟悉的朋友、最適合的生活環境,或許在經歷過如此凶殘的傷害後,她對這座山林,再不會有任何留戀了……
對他,恐怕也是如此吧……
☆★☆
醫院里,擠滿了人。
除了原本看診的病人、數名夜火村的搜救隊成員,甚至還有警察。而當童晚從手術房被推出來的時候,走廊上更是聚集了大批聞訊前來的媒體記者。
大家都關心,失蹤許久後又因為遭野獸攻擊負傷被搜救隊找到的FNN記者,在這段下落不明的日子里有什麼遭遇?為什麼她可以獨自求生,在深山里撐過這麼長的一段日子?
這些疑惑,也正是許哲嗣想問的。
擠在眾家搶新聞的記者群中,許哲嗣除了心系童晚的病況外,仍要兼顧著采訪聯機的工作,現場的混亂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可以進入病房看她。
「請問你們是在哪里發現她的?又是怎麼發現她的?」
「她有沒有對你們說些什麼?」
記者們團團圍堵住夜火村的搜救隊成員,七嘴八舌地搶問著,只見搜救隊成員頓時變成偶像明星一般,一個個猛對著鏡頭揮手傻笑,甚至還有乘機向夜火村村民打招呼的。
「你們不要擠,一個一個問,這樣才不會亂掉。」
終于,胡仔男出來維持秩序了,他搬出搜救隊的專業架勢,一一指揮。
「來來!TVBS的站這邊,咦!FNN的有沒有來啊?」他伸長脖子,在眾多的攝影機和麥克風中尋找FNN的記者,驀地,他看見了正扛著攝影機的許哲嗣。「啊,許先生,你也來了哦!」他熱絡地向許哲嗣打招呼,引來其它記者的好奇側目,紛紛轉頭望向許哲嗣。
「怎麼樣?我們還是幫你找到朋友了。」另一名搜救隊成員,也是曾經拿便當給許哲嗣吃的瘦高男高聲說道。
此時,主治醫生和護士正從病房里出來,記者們又是一陣推擠騷動。
而就在秩序再度大亂時,並沒有人注意到走廊彼端的角落,有兩抹高大的身影,正默默注視著病房外的這一團新聞混戰。
「少爺,看樣子,我們沒有辦法靠近病房了。」
黑叔憂心仲仲,此刻的伏夜,讓人完全讀不出任何情緒。
「沒關系,只要知道她沒有危險就好了,我們回去吧。」
默默盯著病房一會兒,伏夜平靜地轉身離開。
「少爺……你確定嗎?」他很擔心。
「沒關系的,她只是回到了屬于她的地方。」伏夜淡淡地說道,徑自朝大門口走去。
黑叔嘆口氣,不發一語忠心地跟著。這是阿夜少爺第一次下山,卻怎麼都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景況。在他心中,這樣的傷害對阿夜少爺太過直接與突然,不是身體的痛,而是心里的傷——
當年,老爺和夫人不被祝福的戀情,他是一路看下來的,老爺臨終前將少爺托付給他的那一刻,他便誓言要終生守護少爺的幸福。
為了伏夜,他會做任何事!
才剛走出醫院門口,一輛氣派醒目的黑頭轎車疾駛而來,停在醫院入口處,車內下來一位美麗成熟的女子,她的身影吸引了黑叔的目光,讓他不由得駐足回頭。
是伏月弦。
FNN的總經理,同時也是「襲月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她的出現當然引起記者群更大的騷動與追逐。
踩著成熟自信的步伐,伏月弦沉著冷靜地直接走往病房的方向。
遠遠地,黑叔注視一切,臉上隱隱閃過一抹異樣的神情。
「黑叔?」
伏夜察覺到黑叔的遲疑,也停下腳步。
「沒事,走吧!」黑叔收回心緒,若無其事。
伏夜回頭朝醫院里的騷動又注目了一會兒,而後沉聲道︰「黑叔,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嗯?」
☆★☆
病房門緊闔著,隔離了門外的喧囂吵雜,勉強保留一絲寧靜給休養中的病患。
童晚直勾勾地盯著白色天花板,靜靜聆听病房外傳來的一切聲響,努力搜尋任何熟悉的說話聲與腳步聲。
她動彈不得,意識卻很清醒
她應該是月兌險了,那伏夜呢?他也沒事了嗎?為什麼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人……
莫名的空寂感驀然襲來,揪得她十分不安。
此時,病房門被推開,有人走進病房里。
童晚轉頭注視來人,原本渴望的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醒了?」伏月弦微笑著走到病床邊,伸手便覆上她的額頭,細心地探了探她有否發燒的現象。
「總經理?」童晚嚇了一跳,掙扎著想起身。
「別亂動,小心傷口裂開。」
伏月弦微笑安撫著童晚,絲毫不見平日在公司內冷悍的形象,此時的伏月弦看起來宛如純粹的長輩親友,悉心關懷著她。
「這些日子妳……」
「我很好,謝謝總經理特地來看我。」
這是她第一次和伏月弦面對面交談,以往都只能遠遠地看著她進出公司,絲毫沒有說話的機會,沒想到這次受傷,伏總經理會親自來看她,這讓她十分受寵若驚。
「大家都很擔心妳,尤其是妳的好搭檔,他可是用盡方法在找妳,甚至還來找我抗議呢。」伏月弦輕輕握住她的手!細細審視這位台內初出茅廬的女記者。若不是因為這次的失蹤事件引出另一項令她驚愕的發展,她可能不會注意到台內有這麼一位靈秀的女記者。「不過還是多虧了搜救隊的人發現妳,救了妳一命,否則以妳這樣嚴重的傷勢,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