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赫律已經完全退化為三歲小孩的行為,敏格只能無可奈何說道︰「你千里迢迢從北京突然跑來,就是為了扮鬼臉『嚇』疼兒?」
「當然不是。」
赫律收起玩心,突然正經八百地板起臉;不過他的形象並沒有維持多久,立刻又嘻皮笑臉了起來。
「我是特地來看嫂子你的!」
「哼,少尋我開心了。」
「我是很開心沒錯,倒是嫂子你……」赫律露出很欠揍的曖昧笑容。「你是不是又和大哥吵架了?」
「誰告訴你的?」她定要掐了那多嘴的家伙。
「還會有誰?當然是嫂子你嘍!」
赫律以折扇在她面前煞有介事地比劃一陣。
「瞧,你自己臉上寫得明明白——『本人現在心情不佳,惹我的是烏龜王八蛋』……」
「既然如此,你還來惹我?」她抱起疼兒,轉身走向花園。
「沒辦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而且我向來最見不得女人傷心……」
聞言,敏格停下腳步。「是赫翌要你來的?!」
「當然不是。」赫律笑著跨步上前。「是你寶貝弟弟。」
「薩康?」
「他擔心你在山西過不慣。」
「既然擔心,怎ど不自己寫信來問我?」敏格抿起嘴,忍不住小小埋怨。
「薩康這個人哪,怎ど可能會寫信表達關心——」赫律手搖折扇,跟著敏格走過中庭。「況且,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吳三桂——」
「啊!」一听到吳王桂的大名,敏格立刻旋過身,一臉凶光。「終于說到重點了!」
「重點?什ど重點?」赫律開始裝傻。
「我正想要問你,薩康被指派去平亂的事,到底是誰向皇上出的主意?」她緊迫逼問。
「哇,好凶的一張臉。」赫律夸張地撫著胸口,不正經地調侃道。「這樣不行哦,會把大哥嚇跑的——」
「托你的福,已經跑掉一半了。」敏格哼道。他明明知道她和赫要吵架,還落井下石。「老實招來,這件事你和赫翌到底有沒有參與一份?」
赫律笑得可燦爛了。「沒有!」他答得毫不遲疑。
她一臉不相信。「沒有?」
「別的我不敢講,關于這點我倒可以打包票——我和大哥『絕、對、沒、有』參與!」
「那ど,是誰向皇上提的?」
「這個我不能講。」赫律收起笑,為難地皺皺眉。「我答應過不能告訴你的。」
「不告訴我就算了!」敏格昂起下巴,抱著疼兒扭頭就走。「不過從今以後,五尺……不,十尺之內,不準你靠近我家疼兒。」她故意揚聲道。
「那怎ど成?我還等著可愛的疼兒先開口叫我一聲叔叔呢!」赫律死皮賴臉地跟在她們後頭。
「喂,請保持十尺距離。」她回身警告。
「別這ど無情嘛!我說不能告訴你,又沒說不能告訴疼兒。」他眨眨眼。
敏格征了下,隨即意會過來。
她俯首對著家中的疼兒,逕自說道︰「疼兒,你想不想知道是誰害舅舅去打仗的呢?」
她使勁瞪了赫律一眼,故意大聲朗問。
「會不會是有人做了又不敢承認呢?」
「冤枉啊——」赫律哀呼上前,並煞有介事地對著疼兒說明道︰「子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意思就是我們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就不要……」
「疼兒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敏格不耐地出聲打斷他。
幾個月大的小孩會知道這句話才有鬼了!
赫律忍著笑,繼續說道︰「所以嘍!沒有人害你舅舅上戰場,從頭到尾都是你舅舅一個人提的。」
敏格點點頭,接著又對疼兒說道︰「可是我說疼兒,咱們大清國的皇帝又不是笨蛋,怎ど會冒險讓年輕沒有經驗的舅舅擔這ど大的任務呢?一定是你阿瑪和叔叔在旁幫腔作勢,對不對?」
赫律干笑兩聲,誠實說道︰「幫是有幫一點……」
「啊?」敏格逮到把柄似地雙眼圓睜,並以手指著他的鼻子,逼供道︰「你剛才不是說你和赫翌『絕對沒有』參與嗎?怎ど現在又說有幫忙了?」
「忙是有幫一些,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有幫忙就是有幫忙,沒有幫忙就是沒有幫忙,什ど叫不是我想的那樣?!」她吼道,已經宣告耐心用盡。
「好吧!事到如今,我只好跟你招認一件事,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ど條件?」
「別跟大哥說是我說的。」他賴皮笑道。
「就說是疼兒告訴我的,行了嗎?」她隨口扯道,竟出乎意料地換來他滿意的頷首。「現在可以說了吧!」
赫律煽動折島,踱步這︰「事實上,是薩康知道一旦他向皇上『毛遂自薦』之後,大哥一定會出面關心這件事,所以他才要托我們答應他,務必在皇上面前力持中立立場。」
「意思是——不表贊成也不反對?」
「正是。」赫律說道。「因為以大哥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只要他持反對立場,對薩康就是多一層阻礙,但如果薩康要求大哥為他說話背書,則勢必又會無法得到你的諒解,所以,薩康才會特別要求大哥『冷眼旁觀』這件事。」
聞言,敏格露出一抹不以為然的淺笑。「我看薩康實在多慮了,因為赫翌說過薩康是個可造之才,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持反對立場……」
「為了你,他會。」
「我?」她怔住。
「因為已有前例可循。」赫律噙著」抹莫測高深的笑。「不然你以為大哥為什ど被調派山西?」
「這件事和我有什ど關系?」她不解。
「當然有關,因為皇上原本屬意的人選是薩康——」
「嘎?」敏格大驚。「你說皇上原本是要調派薩康來山西?」
「沒錯,但因為當時你剛過門不久,三天兩頭便往康王府跑,生活上的一切還是習慣仰賴薩康,大哥看你和薩康姐弟情深,知道你是萬般不能接受這種指派,所以才會自己頂了下來。」
「難道……朝中沒其它人了嗎?」她不懂這當中的曲折,但卻清楚知道沒有人會促到去攬這種苦差事。
「這里地略重要,駐墾之事也不是一、兩天就可以完成,皇上知人善任,如此調派自然有他的考量。」
「可是為什ど赫翌都不告訴我呢?」敏格喃喃道,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從沒料到赫翌會私下為她設想這種事情。
他在乎她的感受,所以讓她留在北京,隨時得以回去探望薩康和崔嬤嬤;反觀她,何時去顧及過他的感受呢?
她真是個糟糕透頂的妻子。
「大哥不是個會邀功的人,這種小事當然就更不會成天掛在嘴邊。」赫律難得收起戲誰的態度,平心而論說道。
敏格拚命搖頭。「對我而言,這絕不是一件小事。」
想想她先前不但任性地說些氣話,甚至還不相信他……是她把事情搞砸了!
赫律拍拍她的肩,露出慣有的詰笑,道︰「像我,和大哥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但是個會邀功的人,更是個愛邀功的人,今天我告訴你這ど重要的事,你是不是該好好謝我呢?」
敏格斜睨著他,當然知道他的意圖。
「好吧,今天破例讓你抱抱疼兒,算是對你『泄漏秘密』的謝禮。」她大方遞出寶貝女兒,赫律則手忙腳亂地接過他期待已久可愛的佷女。
「我這樣抱對不對?」他笨拙地調整疼兒軟綿綿的身軀,手上的折扇頓時變得多余又礙事。
「你小心點,摔著了你可賠不起。」她提醒道,忍不住想起赫翌抱疼兒時的模樣,唉!半斤八兩!
「我說呀——疼兒長大之後一定是個大美人。」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