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駒羞赧地拉起棉被蒙住頭,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老是想到他?真……真是不害臊呵!
踢掉鞋子,她緊裹著棉被直接往後倒在床上,只露出一雙明眸大眼,發楞似地盯著床柱上的羅紗。
難道是因為她太想得到「傲鷹」,所以才會一直把他和「傲鷹」聯想在一起?
嗯,肯定是這樣沒錯!安小駒思忖道,對自己厘出的頭緒還算滿意。
既然如此,等天亮之後,她「心平氣和」地再去找他們談判一次,並將她非得到「傲鷹」的理由誠誠懇懇地說個明白,相信他們……應該會通情理的。
好,就這麼決定!
有了這項計劃,安小駒立刻掀開棉被,跳下床拿出筆墨,開始煞有其事地準備擬一份「有誠意」的談判稿。
當然嘍!這次她可學聰明了,絕對只會單獨一個人去。
※※※
當東方露出第一道曙光時,「震遠鏢局」所有早起的僕從正如驚弓之鳥般不約而同朝大門口聚集。
基本上,這種不尋常的「集體行動」在鏢局里還是頭一次發生,盡避每個人神色迥異,但大伙還算很有默契地沒有喧嗶,只是彼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因為他們還不打算吵醒他們的主人。
「嘔……是哪個不要命的缺德鬼,竟然干出這種事?」
「會不會是仇家找上門之前的一種警告?」
「呸,主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怎麼可能和人結仇?去去,趁主人起床前趕快把這些東西清掉。」
最為年長的老僕站出來斥喝其它六神無主的小廝,正當眾人掩著鼻子打算執行命令時,東方喬厚沉的聲音突然插入這群混亂之中。
「發生什麼事了嗎?」
「啊……沒……沒事啊……」眾人異口同聲道,紛紛倉皇地以身體圍堵住大門,試圖遮擋東方喬的視線。
這種情況……若讓來此做客的貴賓瞧見了,面子實在掛不住,不行、不行!說什麼也得努力擋住,「東……東方公子今天怎麼這麼早起呢?」
老僕擠出一臉苦笑,可東方喬還未來得及回答,馬長生的大嗓門已經出現在他身後。
「什麼怪味道?」
完了!死了!主人起床了。
「有……有什麼味道嗎?」大伙兒你看我、我瞧你,然後一致搖頭。「不,絕對沒有什麼味道,您聞錯了……」
「他們到底怎麼回事?」馬長生轉向東方喬,一臉疑惑地問道,為什麼他的僕從全都一副見鬼的蠢模樣?
東方喬指指大門,慢條斯理道︰「外頭顯然有我們不能看的東西。」
「哦,是嗎?」馬長生揚高尾音,撥開像門神般杵在眼前的眾僕們,疾步朝大門外走去。
「嘖,這種迎接早晨的方式倒是挺特別的。」跟在他身後一探究竟的東方喬,對呈現眼前的情景感到十分的……嗯,該說是「嘆為觀止」吧!
他很少踫到能讓他「驚訝」的事。
這,該算是一件了。
「這這這……這是……」馬長生不可置信地指著堆在大門口前的「東西」說不出話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很顯然的,這是某種動物的排泄物。」東方喬拍拍好友的肩膀說道,向來漠然的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憋笑」神情。
「是馬的,主人。」老僕盡職地補充道。「而且是『非常多』的馬。」
「我……我當然知道是何種動物的。」馬長生激動地大叫。「問題是誰?是誰干的?」竟然敢在「震遠鏢局」門口堆馬糞。
眾小廝全低下頭,依然只有資深老僕敢上前答話。「早上開門打掃時就發現了,所以……」
「昨晚守門的人是誰?為什麼沒有察覺門外有異樣?」馬長生面露凶光。
「這……」眾人面面相覷。
「去去,不答話就別杵在這兒礙眼。還不趕快把這堆馬糞清干淨。」趁著主人還沒正式發 前,老僕機警地驅趕著大伙去干活,然後才轉身說道︰「我這就去把昨夜守門的兩個兔崽子找來……」
「等等!別急。」驀地,馬長生伸手阻道。「我想我知道是誰干的了……你先去幫我和東方公子備馬。」
「你要去『風馬堡』?」東方喬一眼看穿好友的心思。
「當然,除了『風馬堡』那丫頭,還會有誰?」馬長生咬牙切齒道。「他們說過要讓我們『寸步難行』的,記得嗎?你瞧,他們做到了!我現在連出個門恐怕都要考驗馬匹『跳躍』的能力了。」還好他娘子這一陣子回娘家去了,否則豈不是……
「那句話是那位老伯說的。」東方喬「公正不阿」地指出,放在這個節骨眼輕捋虎須的人,大概只有他了。
「我不管是誰說的,反正我現在就要去『風馬堡』找他們理論,快去備馬!」
「這……主人,您真的要去『風馬堡』嗎?」向來听令行事的老僕這會兒倒有些遲疑了。
「怎麼,不行嗎?」
「這……主人,您是不是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惹惱『風馬堡』里金銀銅鐵其中一人啊?」老僕顫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馬長生粗氣道。
「主人……可有听過『風馬四少』?」
「我只听過『東方四少』!」馬長生指指一旁的東方喬,他們東方家四兄弟的名號可比什麼『風馬四少』響亮多了。
「唉,四、五十年前的事了,也難怪主人您有所不知。」老僕搖著頭,神情肅然。「這『風馬四少』的名聲,在咱們這一輩當中,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呢!他們行事怪異,向來有仇必報,當年可沒有人敢招惹他們。」說著,還全身夸張地打了個寒顫。
「你說的是『風馬堡』里金銀銅鐵那四個老人?」東方喬問。
老僕點頭。「嗯,只是自從第二代『風馬堡』堡主安定全接管以來,他們行事就變得比較低調了……」
「低調?」聞言,馬長生突然暴跳道。「這樣叫『低調』?!」他憤怒地指向那堆掃都掃不完的馬糞。
「所以我才說……您有沒有哪里『得罪』或『激怒』了他們?」老僕低聲道。
「我有嗎?」馬長生指著自己的鼻尖,轉身面向東方喬︰「我看一定是他們得不到那匹馬,所以才以此泄憤吧!」
「問題應該不在那匹馬才對」東方喬兩手交叉胸前,悠哉地靠在門邊,指出道。「記得他們昨天離去前說的嗎?你侮辱到他們的『建堡精神』了!」
「開玩笑,我連他們的『建堡精神』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侮辱他們?」
「很顯然,你還是『不小心』侮辱到了,否則他們不會用這麼……『激烈』的手段來回應。」東方喬似笑非笑道。
經前一日的觀察,以那位老人「護主」的程度,他並不驚訝他們會做出這種事,倒是他這位向來談笑風生的好友被徹底給惹毛了,實屬罕事一樁。
「既然如此,我更要去找他們討個公道。」馬長生忿忿道,兀自掉頭欲走向馬廄,卻被東方喬一把拉住。
「不用麻煩,你要找的人來了……」
順著東方喬的視線穿過大門,安小駒騎乘駿馬破晨而來的身影正如一把利劍,直利人馬長生的憤怒眼中。
「沒想到你們都這麼早就起床工作……」
緊拉繩,安小駒輕盈下馬,熱絡地和門前正在清掃馬糞的眾人打招呼。
「哇,你們哪來這麼多馬糞?是準備將它們曬干嗎?」她驚嘆道,看見同堡里一樣熟悉的東西,讓她有莫名的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