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今天。」
「今天?」郁曦晨大叫。
「你也知道,病人目前受傷嚴重,行動不便……」
「好好,我明白了。」曦晨再度以手按著太陽穴。「我這就去醫院一趟。」
「謝謝。」對方如釋重負地說。「啊,對了,這位委托人還特別強調,病人本身並不知道請托看護這件事情,所以可能會拒絕你。」
「我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只有委托我的人才有資格解雇我。」曦晨保證道︰「你盡可放心地回去覆命。」
「謝謝。」對方再度感謝,但在掛電話之前,仍不放心地又提醒了句︰「無論如何,希望你都能堅持到底。」
「放心,什麼樣難纏的病人我沒見過!」郁曦晨露出自信的微笑。
「那麼,一切就拜托你了。」再度謝過之後,對方終于安心地收了線。
幣回電話,郁曦晨越覺得自己似乎永遠沒有閑下來的命,難得清悠,事情就會主動找上她。
「你要出去?」龍君安站在她房門口問道。
「嗯,剛接了工作。」曦晨穿上外套,順手拿起背包和鑰匙。
「怎麼又接工作?」龍君安微皺眉頭﹐口氣卻听不出任何不悅。
「女乃女乃,停止您腦袋里的任何念頭,我會隨時打電話回來查勤的。」郁曦晨露齒兩笑,但燦爛的笑容背後,警既的意味其實相當機厚。
「你這丫頭,連女乃女乃的勤都敢查。」龍君安輕斥道。
「沒辦法,爹爹御旨,女兒自是不敢怠慢。」
「你當在唱大戲啊!」龍君安展眉而笑。
「女乃女乃,您糊涂了,『唱戲』的是小夜姊姊,不是我。」曦晨裝蒜地說道,一轉眼已側身閃適龍君安,直接到大門邊穿鞋。
「你這張小嘴,死的都給你說成活的。」
郁曦晨揮揮手,對龍君安頑皮地笑了笑,在跨出大門前,還不忘轉身安慰了一句︰「晚上如果敢得及回來、我再陪您一起看姊姊演的連續劇,她比較會『把死的說成活的』。」
※※※
事到如今,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看著手上的病人資料,曦晨有些後悔接下這個工作。
三0八號房,雷鈞,槍傷入院。
槍傷?有點冤家路窄的感覺;姓『雷』?該不會是昨天槍傷入院的那位『雷老大』吧?
一出電梯,瞧見三樓病房走道上布滿身穿黑西裝的人物,曦晨的心頓時涼了個徹底,太陽穴也隱隱作痛了起來。
現在才發現這項委托是個『燙手山芋』似乎有些太遲了,但她一旦答應別人的事,就不會出爾反爾。
有鑒于前一晚的『沖突』,她幾乎可以預料到自己的前途多舛。
深吸口氣,曦晨強迫自己舉步走向三O八號房。
「你要做什麼?」
丙然如曦晨所料,她被守門的『兄弟們』給攔了下來。
「讓我進去。」曦晨耐著性子說。「我是來照顧雷鈞的看護。」
「看護?」眾人面面相覷後,不約而同道︰「雷老大沒有請看護。」
「他確實沒有,是別人替他請的。」曦晨有預感她會往這里跟他們耗掉一整天。「你們讓我進去就對了,我自己會跟你們老大說明。」
「不行,為了安全,我們不能放任何閑雜人等進去。」挺忠心的一句話,但就曦晨听來,不怎麼實用就是了。
「搞什麼?老大都被你們吵醒了!」三O八號的房門突然被推開,自里頭竄出一位黑衣大漢。
「她說……她是來照顧雷老大的看護,硬要進去。」其中一位兄弟說明。
「什麼看護?我們沒有請看護!」阿雄窮凶極惡地說,同時惡狠狠地盯著郁曦晨。「我認得你——你是昨天那個『恰查某』。」
「很好。」曦晨點點頭,不否認。「現在可以讓我進去了吧!」
「不行。」阿雄以龐大的身軀擋住房門口。「不管你是什麼居心,休想藉此蒙混進去。」現在屬于非常時期,他必須確保老大的安全。而且,她前一晚和他們結下的『梁子』不小,更是不能讓她隨意闖入。
「該死,你們就不會輕手輕的安靜一點啊!」
透過半掩的房門,三O八號房里傳來一連串的咒罵,按著便是一陣手忙腳亂的驚呼聲。
趁著阿雄一個閃神,曦晨從他側鎖了過去,直接進入房內。
「你們在做什麼?」她急呼道,連忙上前阻止一大群正想把雷鈞扛下床的壯漢。「為什麼要搬動他?這樣傷口會裂開的!」
「我們想扶老大去上廁所。」眾人都被這凶巴巴的女人給嚇到,一時之間倒也沒注意到她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郁曦晨熟練地從床底下取出一個夜壺,當著全屋子黑道兄弟的面前遞給雷鈞,說道︰「用這個上。」
雷鈞挑高了眉看著她,粗擴的臉上似乎有些惱怒。而另一病床的尹風遙則忍不住笑了出來。
「嘿,是誰讓你進來的?」一位戴墨鏡的『手下』突然大夢初醒似地,對著郁曦晨喝道。
「是屬下疏忽,讓她給闖了進來。」阿雄一個跨步沖向雷鈞的病床邊,並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請老大原諒!」
喝!嚇人哪!
郁曦晨被阿雄拔刀的動作著實嚇了一大跳。
他在干啥?拍日本電影嗎,還是……台灣黑道也流行切指謝罪?
看著一旁『兄弟』以更快、更熟練的動作奪下他的刀,郁曦晨頓時覺得此情此景真是荒謬得可以。
「阿雄,不要鬧了,現在可不是『謝罪』的時候。」奪刀的兄弟勸誡道。
「先把這女孩趕出去再說,我們要扶老大下床。」
「他不能下床。」郁曦晨執意道。「你們老大的手上和腿上都有傷,如果你們硬是要搬動他,絕對會拉扯到傷口,這個責任到時要由誰來擔?我既然是他的看護,就必須做好『看護』的工作。」
「我沒有請看護。」雷鈞沈聲道,眉毛揚得更高。
「是別人幫你請的。」她點點頭。
都已經中槍住院,還有力氣和她抬杠,看來他的體能和精神狀況都還不錯果然是黑道大哥,有超頑強的生命力。
「我不需要看護照顧。」雷鈞不悅地道,他雖然受傷行動不便,但可沒虛弱到——必須由一個女人來照顧;況且,還是個專制的女人。
他瞄了她手里的夜壺一眼——他也還沒窩囊到要用那玩意見。
「不管你需不需要看護,除非請我來的人說不,否則我是不會走的。」郁曦晨雖然板著臉堅定立場,其實她早已心跳飛快、緊張得很。
畢竟——獨自單挑一大群黑道弟兄可不是一件好玩的差事。
尤其她面對的還是他們的『老大』!
「現在,可以開始了吧?你不是要上廁所嗎?」曦晨硬著頭皮重申。
整間病房的氣氛頓時陷入一種怪異的尷尬及沉默。
她從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尤其是當著一屋子年輕男子的面堅持這種事情。畢竟,以前她看護過的病人還是以老年人和幼童為主,對于輔助上廁所這件事,有很大的差別。
望著她手上『刺眼』的夜壺,雷鈞眉頭更是緊得嚇人,他不曉得她到底是認瓊抑或是特地拿那玩意見來羞辱他?
不過……雷鈞不自覺揚高了眉。
他倒是有個「有趣」的發現。
見雷鈞始終不發一語、不作任何表示,曦晨直感到渾身不自在,她不習慣整間屋子的人全盯著她和她手上的夜壺瞧,她覺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再說些什麼來化解這尷尬的氣氛。
「其實……上廁所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畢竟我們又不是小說里的男女主角,可以不必上廁所,上廁所對我們身體健康是非常重要的……」郁曦晨腦中飛快地想著任何可以說服他的話語,全身不由自主地燥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