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穿洋裝出門,還不如拉我去撞牆。」芙菱翻翻白眼。「我每年肯破例穿這一次,就已經是很給大哥面子了。」
「沒這麼嚴重吧!」芷嫣微微一笑,拉起芙菱的手說道。「你個子這麼高,穿起這身洋裝一定很好看。走!我們現在就去把它換上。」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芙菱穿裙子的樣子。
「再等一下嘛!」芙菱賴在沙發上不肯起來,能夠只穿一分鐘的裙子,她就絕對不會穿兩分鐘。
「你身上這件衣服都已經髒了,還是趕快去換下來吧!」芷嫣拉著芙菱,突然發現什麼似的,問道;「咦?這是什麼?」
順著芷嫣的目光,芙菱自已也嚇了一跳。她今天被籃球打到的時候流鼻血了,可是她沒留意到袖口有沾到。
「我……我也不知道。」她索性裝蒜。
「看起來很像血跡耶!」芷嫣覺得有些奇怪。
「什麼血跡?」藍仲勛洗好碗正從廚房走出來。
一看到大哥出現,芙菱整個人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忙道︰「沒什麼,我正要去換衣服。」
二話不說,她拉了芷嫣就往房里跑。
唉進房門,芷嫣就忍不住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芙菱大喘口氣,把今天在體育館被籃球打到的事情全盤托出。「你一定要幫我保守秘密,不能告訴大哥。」她再三強調。
「為什麼?」
「大哥最容易窮緊張了,我怕他會不準我再去打工。」她最近才剛貸款買了一輛新的機車,手頭正緊,而她又不想用哥哥的錢,所以她必須有工作才行。
「萬一他問我怎麼辦?」芷嫣一臉擔心。
「你不說他怎麼會問你!」這個問題顯然很蠢。
別手別腳地穿好洋裝,踏出房門之際,她還不忘再次提醒。「記住,千萬不能說出去哦!」
「放心,我的口風最緊了。」
芙菱滿意地點點頭,穿著一身淺藍洋裝,安心地跟著芷嫣走回客廳;豈知才過玄關,就看見藍仲勛一臉鐵青地直盯電視瞧,樣子怪怪的。而藍仲達更是一臉心虛的樣子。
「有什麼不對嗎?」芷嫣微蹙顰眉問道。
沒人回答。
客廳里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芙菱看看藍仲勛,又瞧瞧藍仲達,心里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雖然她不清楚剛才客廳里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直覺事情和她有關。
半晌,藍仲達終于打破沉默,指著電視開口道︰「芙菱,你剛才上電視了。」
第二章
她真是倒霉到家了!不過是一個小小堡讀生被球打到的意外事件,竟然就登上晚間的體育新聞。
難道台灣發生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難道就沒有別的「災難新聞」可以播報了嗎?
雖然只有短短十秒鐘的新聞畫面,而且是被當成球賽進行中偶發的小插曲來播報,但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第一次得到媒體的垂愛,就是這種眼鏡飛出、鼻子掛血的鏡頭,她本來就長得不特別美了,這回還真是丑遍全台灣。
藍芙菱打了個呵欠,拿著拖把無力地清理籃球場地。
昨晚,為了趕期末最後一科報告,她和芷嫣熬了一夜沒睡,想到自己必須在寒流天苦撐來體育館打工,而芷嫣卻能香甜地窩在家里補眠,她就覺得好命苦。
早知道她昨天應該裝作被球打得很嚴重的樣子,這樣就能請假在家睡覺了。
「芙菱,你昨天上新聞了,你知道嗎?」當初介紹她來這里工讀的學弟錢大培高聲問道,他正拖著一大筐的籃球來到場邊。
「知道。」她懶懶地應道,沒有抬眼看他。這個問題今天不曉得已經回答幾遍了,她從不知道台灣看新聞的人口有這麼多。
「怎麼了?講話有氣無力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煩。」芙菱咬牙切齒地盯著地上一塊頑強的污漬,她已經對付它很久了。
「有什麼好煩的?能上電視也算是一次難得的經驗,別人想求還未必求得到。」錢大培夸張道。
「拜托,如果你是我,你就不會這麼認為了。」芙菱頗為無奈地說道。「為了這件事,昨天我還被硬拖著上醫院檢查,以確定沒有其它後遺癥,我大哥他只差沒要醫生給我的鼻子照X光。」
「老師他只是太疼你了,不過說到這個……」錢大培突然神秘兮兮地靠向藍芙菱低聲道。「我這次期末考的法規考得好爛,不知道藍老師他可不可以網開一面?」
「我大哥一向很公正。」她橫跨一步,刻意拉開和錢大培之間的距離。奇怪,那個黑污好象跟她作對,怎麼都拖不去。
錢大培也跟上一步,緊黏著她道︰「你是他最疼愛的小妹,只要你在老師面前替我美言幾句……」
「不可能,我大哥最尊敬孟子了。」她又移動,眼楮還是直盯地板;可惡!還拖不掉,她真快被那塊髒污給氣死。
「孟子?」錢大培愕然,他的法規成績干孟子什麼事?
「‘貧賤不能移’,下兩句是什麼?」她突然考他。
「廢話,當然是‘富貴不能婬,威武不能屈!’。」這連小學生都會。
藍芙菱點點頭,說明道︰「再加一句——‘饞言不能听’,就是我大哥的左右銘了,懂了吧?」她最後已索性蹲子,瞇著眼努力想看清那塊死都拖不掉的污漬到底是什麼?沒帶眼鏡真不方便。
錢大培聳聳肩,沒再搭話,準備再去搬另一筐籃球。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又折回她身邊。「好奇怪,今天又沒有比賽,可是入口那里來了好多記者。」
「也許是某個大人物要來吧!」芙菱隨口應道,她終于看清楚那個害她累得半死還去不掉的污漬,原來是塊已經被踩成黑色的口香糖。可惡,是哪個沒公德心的,竟把口香糖吐在籃球場上。
「啊,他們朝這里來了。」錢大培拉拉她的衣服,希望她也抬頭看一下,可是她似乎跟那塊口香糖卯上了。
「藍芙菱。」有人喚道,她抬眼望向聲音來源,是干事老伯。「她就是那位工讀生啦!」干事老伯熱心地對身後的一大群記者介紹她。
當中,有一位穿著西裝的中年人,捧著一束花跨步向前,臉上堆滿歉意。「藍小妹,對于昨天的意外事件,我們感到很抱歉,希望你能接受我們真心誠意的道歉。」他舉高手上的花束,等著她收下。
藍芙菱愣看著這一群人一時之間搞不清楚狀況。為了昨天的意外來跟她道歉?好奇怪!
見她遲遲不肯接過花束,那個人顯得有些尷尬,連忙頻頻向人群後方張望。此時,一位身著休閑服、側肩背著運動袋的高大男子,正兩手插在口袋里狀似悠哉地踱來。
著西裝的中年男子宛如見到救星般,趨前將他拉到跟前,並轉身向記者吹噓道︰「沈徹是我們球團今年球季從美國網羅回來的好手,他不但攻擊得分力強,防守能力更是好得沒話說,從昨天那場比賽,相信大家都見識到沈徹蓋火鍋的威力,雖然他還未正式打過國內的職籃,但已累積了相當多的年輕球迷——」
藍芙菱打個呵欠,已經沒興趣听下去了,正準備蹲繼續她未完成的工作時,那束花突然被塞進她懷里。那個人將沈徹推到芙菱身旁,繼續熱烈道︰「沈徹今天是特地來看她的。」
話才說完,鎂光燈便此起彼落地亮起。
沈徹皺著眉,似乎也對這樣應酬性的場面感到有些不耐煩,他今天是來練球的,根本不知道會有記者要來,不過,他還是勉強站著讓記者拍照。